73、第七十三章(1 / 2)

晦澀繞口的異族語被那冰冷低沉的嗓音潤色後,仿佛蘊含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量,甚至連橋頭縈繞不散的迷霧似乎為止震顫,退避三舍。

通天樓主口中的靜檀也因此顯露出身型。

“奴見過商酉大人。”

人、不,妖如其名,靜檀一身素淨的淡綠色衣袍,半張臉遮眼在麵紗下,唯獨袒露出的雙眼未施粉黛,卻也不顯得過分寡淡,她是秦遊目前為止見過的第一個不行跪拜禮的妖。

她隻是展開寬大的繡著玉蘭暗紋的廣袖,端莊穩重地行了一個禮。

那個聞所未聞的稱呼讓秦遊一頭霧水,若不是係統翻譯後投屏在他的腦內,恐怕連這個名字的讀音都記不全。

商酉,就是這個通天樓主的名字?

“奴正在堂子裡挑選通過麵試的女子,聽聞大人親自動身前往,便立刻放下手邊的瑣事趕過來了。”

未得免禮的允許,靜檀便一直埋著頭,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隻是貼身侍女畢竟要負責打理大人的生活起居,即使是您親自挑選的姑娘,還是交與奴□□幾日,也用得更順心一些。”

“不必。”

就在秦遊被“姑娘”“侍女”“□□”等詞雷得外焦裡嫩時,便聽見身前的人冷淡道:

“其餘通過麵試的妖,也遣回吧。”

靜檀原本便垂著頭,聞言身體低了些,又鞠了一躬:

“奴聽令。”,

秦遊在這幾句乾癟的對話裡除了樓主的真名以外,也沒獲取彆的什麼有用的信息。他安靜地在樓主身側裝著空氣,不時隱秘地打量一下,隻覺得那個靜檀越看越古怪,卻一時說不清那種感覺具體源於何處。

直到被握住的左手傳來牽引感,他才拋開那種怪異的感覺跟了上去。

靜檀始終彎腰鞠著躬,始終站在橋頭的一側恭送兩人的離去。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秦遊極其隱蔽地再度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同樣的姿勢維持了這麼長時間,可靜檀就像座死寂的雕像,連絲毫的顫動也沒有。

她的骨架似乎比相同身型的女子更大一些,拱起的脊背看上去莫名顯得寬闊,但秦遊在這個世界遇見過太多魑魅魍魎,這點異常簡直不足為奇。

就在他沒察覺出什麼端倪,正要把目光撤回的時候,靜檀垂落在橋麵上的衣擺似乎顫動了一下。

一節類似於章魚長滿吸盤的腕的東西閃電般地掀開衣擺顯現了一瞬,卻在秦遊的雙眼緊張的去捕捉的下一刻再度縮了回去。

靜檀的背影仍保持著巍然不動,仿佛剛才那詭異的一幕隻是秦遊的幻覺。

秦遊咽了口唾沫,不再去理會那個再度被濃霧淹沒的背影,乾脆回頭跟著商酉走下橋,上台階,經過門口兩座更大的石雕,終於踏入了那神秘的通天古樓。

樓裡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徑庭,竟然是燈火通明的。

燈自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燈,似乎是什麼類似於夜明珠一般嵌套在牆壁上的玉石,以及成千上萬的燭台。

然而從秦遊的角度來看,眼前的景象僅僅是這座通天古樓的冰山一角。

絲竹管弦,喑啞樂聲縈繞在雕刻著飛鳶的巨型梁柱間,那些梁柱的頂端看不真切,秦遊隻循著那個方向略微抬了下眼,就發現頭頂竟然是中空的,古樸紅木階梯呈螺旋狀蜿蜒而上,窮極目光的儘頭,也望不到究竟通向哪裡。而四麵牆壁上全部繪製著規模宏大的壁畫,內容皆是以遊龍飛鳶以及其他奇珍異獸為主,用色大膽,筆觸狂放不羈,雖然看上去頗有些年代感,但那些傳說中的生物仍然栩栩如生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張牙舞爪地從牆麵上飛躍出來。

這樣的布局有點像無限放大版本的戲園子,每一層中間都是鏤空的,貴客坐樓上,能以極佳的角度觀看一樓戲台子上的表演。

但通天古樓的用處很顯然跟戲園子沒有直接的聯係,秦遊剛才通過的那道門顯然不是正門,而樓的結構環環相套,眼前的奇觀也僅僅隻是個局部。

不過仍然足以讓人目不暇接,心生震撼了。

隻是這裡的主人卻對這幅景色目不斜視,他仍握著秦遊的手不放,帶著人繞過那金碧輝煌、古色古香的廳堂,來到廊道間設置的類似於電梯的載具前。

也虧得他身上體溫偏低,兩個大男人的手握了這麼長時間居然也沒握出手汗。秦遊雖然覺得彆扭,但掙了一下沒掙開,乾脆就當為攻略進度做奉獻了。

何況這樓主就跟幽靈似的來去無蹤,而通天樓的內部又如此錯綜複雜,這個姿勢也算是斷絕了迷路的可能性。

在電梯啟動後,秦遊望著鏤空轎廂壁上規律閃過的代表樓層上升的一道道光欄,不由得開始思考這通天樓的用途。

他隻在遊輪上的那位河馬旅客口中聽到了隻言片語,又結合眼前的實際景象來看,幾乎可以得出一個可能。

這裡或許是用於當地高階層的怪物社交享樂的地方。

他的猜測必然是片麵的,於是便把主意打在了身邊的那位身上。

自從電梯門關後,這個雖然寬闊但封閉的空間就陷入了一種絕對沉寂的狀態。即使秦遊沒有社交恐懼症,而同處一室的“人”又連呼吸聲也沒有,如果不是包裹著自己手掌的那股冰塊一樣的觸感,以及空氣裡莫名的壓迫感,秦遊幾乎可以當作對方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