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壇施法時最好不要妄動,於是陸卿朝他點頭示意,揮手做了手勢,大意叫他不要擔心,淨壇法雷秉承正氣,並不會對凡人有什麼威脅。但柳鎮似乎完全沒有理解。他白著臉張口正要說話,轟隆一聲第二道雷霆炸響,震動得整間屋子好像晃動。
在巨響後短暫的寂靜中,陸卿眨了眨眼睛:在柳鎮身後,輪椅上的寧澤晃了一晃,頭漸漸向下低去。
柳鎮轉身撲了過去,一把攥住了寧澤的肩膀。他的喊叫在陸卿嗡嗡作響的耳朵裡頗為失真:
“老大!老大!——陸先生,快停下來,快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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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十五塊沙石呼嘯著擊中擋風玻璃後,貨車司機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他轉頭問旁邊的黑衣男子:“大哥,這附近的風太大了,再開下去發動機實在受不了,我們等一下再走行不行?”
也許是顧忌這個神秘男子給的那一疊鈔票,他儘量保持了客氣。
但黑衣男子似乎毫不領情。他緩緩轉過頭來,墨鏡和口罩中露出的是蒼白如紙的肌膚:“不行。”
司機眉毛緊皺,想要開口頂回去。但不知怎麼的——或許是對方那種怪異冰冷的語調,或許是對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腥氣,他心裡漸漸生出了寒意。
“也——也行。”司機諾諾道:“那我下去看看,好像雨刷被卡死了……”
他開門下了卡車,聽到後麵的男子在低聲自語,雖然中間夾雜著大量的嘶嘶聲,但仍舊能勉強分辨:
“蛇七那個廢物……居然把東西丟了……還好我來得快……要注意一點,從蛇七手上搶東西,不容易……”
司機默不作聲地歎了口氣:這一路趕過來兩三個小時,他起碼已經聽這個人反複念叨了十七八遍,偶爾還夾雜著什麼“我七百年修行”,“法術”之類地怪詞。要不是對方給的錢實在太豐厚,他真不願意拉這種瘋子。
算了,拿到錢給精神病院打個電話吧,也太不負責任了。
他抓起了抹布想擦一擦玻璃,卻聽到車裡嘶地一聲,那個黑衣男子突然向後一縮,猛地捂住了臉——他蒼白的臉上突然多出了四道細長的抓痕,深可見骨皮開肉綻,但傷口裡流出來的血卻是——綠色的?
在司機驚恐的目光裡,黑衣男子移開了手掌,他的墨鏡已經碎裂,鏡片下是一雙爬行動物一樣的豎瞳。
司機赫赫大叫,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拚命向後挪去。他的下半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失去了知覺,竟然連站立都做不到了。
神秘男子盯住了司機,蒼白中的嘴唇中吐出了一條細長分叉的舌頭。
“嘶嘶,本來好不容易煉化了橫骨可以說人話,想著和你聊聊,嘶嘶,再吃了你。”黑衣男子的舌頭一伸一縮:“嘶嘶,看來是不行了。不過葬送在我肚子裡,嘶嘶,好歹比蛇七吃了強。好歹本座還有七百年道行——”
一語未完,昏黃的天空中電光閃耀,沉悶厚重的雷聲轟然響起,霎時間將郊外的樹木花草震得晃動不止。
然後,在司機驚恐欲絕的目光中,那個黑衣男子突然嘶聲長叫左右扭頭,而後在劇烈的抽搐中張口一吐——一隻碧綠的蜥蜴從男子口中飛彈而出,頭也不回的射向了遠方。如果司機的眼神再敏銳一點,還可以發現蜥蜴身後血肉模糊,尾巴已經完全斷裂。
這一招斷尾求生算是蜥蜴的絕招。在劇痛的刺激下它比子彈還快,迅猛的撲向連綿起伏的山脈。狂奔出去數千米之後,蜥蜴的腦子才終於清醒,漸漸從極度恐懼中稍微找回了一丁點神智。
當然,它還是完全沒有搞清楚情況。它隻知道自己聽到了雷聲,然後——然後它苦心經營了多年的人類軀體在一瞬間崩潰焦爛,它引以為自豪的七百年道行像煙霧一樣飄散消失,甚至——甚至還有它已經苦苦保養了一百來年的尾巴!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蜥蜴那小小的腦瓜子想不明白這麼複雜的東西。它隱約想起自己剛得道時曾經偷窺過一位前輩渡劫飛升,看到那隻橫行千年的老蜥蜴在第一道雷火下就飛灰湮滅,連句臥槽都沒有來得及出口。以它那核桃大的腦子中殘餘的印象來說,剛才的雷聲就好像與老前輩遭遇的頗為類似。
——不過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有人無聊到用那種級彆的東西來為難一隻可憐的、弱小的、僅僅隻有七百年道行的小蜥蜴呢?
蜥蜴轉過了最後一個山坡,前麵就是通往市區的河流,隻要撲到水裡,就再也沒人能找到它。
但就在這最後一個瞬間,天邊的烏雲第二次閃耀,狂舞的電蛇照亮了山坡的每一個角落。
河水離它已經僅僅隻有五米,在之前這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但蜥蜴僵在了原地。
當轟隆的雷聲第二次響起的時候,蜥蜴核桃大小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大哥,大哥,真的不至於……
作者有話要說:#由於大佬擔心自己太菜結果用力過猛的那些事#
本來打算分兩章,但一章好像更連貫。下一章寧澤就要轉換狀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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