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蠱毒(1 / 2)

老張嘴巴剛剛一滑, 猛地就反應了過來:按條例自己這算是泄露了機密——就算這機密沒什麼大不了也實在不好。他趕緊截住了話頭打了個哈哈:“乾我們這一行的經常去荒郊野外,所以有些稀奇古怪是看得多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嘛!等你們那邊忙完了,我請客, 去釣魚吃飯, 再泡個溫泉, 怎麼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腦子裡轉著念頭,盤算著可以在吃飯的時候旁敲側擊,探問一下高能所鬼影事件地消息。當然,考慮到有此前車之鑒,老張已經暗自有了決斷。他打算今天就把那張詭異地衛星照片給“淹”掉——方法也並不困難,自然資源衛星一天會反饋數千上萬條異常信息,隻要講照片標記為錯誤識彆,就會被立刻送入已經沉積了數十萬張舊照片的待甄彆分類中, 從此無人問津。

電話那邊的老同學沉吟了一會,果然愉快答應,隻是調笑式的嘲諷了一句:“難得難得, 當年讀書的時候這麼摳, 現在知道請我了?彆到時候又是AA吧?”

老張哈哈大笑:“你小子當年吃過我多少多西,現在好意思說我摳?放心,不會用你那點可憐的零花錢, 老子全部買單!”

老同學道:“整個都是你買單?不後悔?”

老張不假思索,一口答應:“當然,整個都是我買單, 後悔什麼?”

老同學道:“你確定?”

這樣三番五次的追問,說實在的確有些無禮了。老張不由得微微不快,但想到自己昨天半夜打攪, 確實太過冒昧,還是忍著性子回了一句:

“當然確定,我是食言的人?”

話剛剛一說完,老張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或許是茶水間實在還是太狹小了吧,他總覺得自己有些從心底裡生發的不自在,像是薄霧一樣緩緩地升騰上來,刺激得皮膚都漸漸起了雞皮疙瘩。

但電話對麵沒有給他反應地時間。老同學訕笑了兩聲像是終於意識到有些咄咄逼人,寒暄了兩句之後匆忙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那邊地嘟嘟響聲,老張不自覺的摸了摸後背。

……怎麼不太自在呢?

·

中年男人默默的放下了手機。沒有了屏幕的那點亮光,這個狹小的密室刹那間一片昏暗。他緩緩地眨了眨眼睛,腫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木然一片,就像是冰冷僵死、失去了一切活力的木雕。

如果有人推門闖進來,大概會被這樣的景象驚嚇得屁滾尿流。

男人緩緩的,緩緩的眨了眨眼睛,深深的呼吸——烏黑的眼圈上已經有熬夜後血管崩裂的痛楚,而掃帚間裡的塵土混合著空氣湧入鼻腔,卻像是利刃在切割脆弱的氣管。每一次震動胸腔,帶來的都是無可比擬的疼痛。

……貿然乾預人類與妖物陰魂共存的秩序,終究還是有反噬的。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被因果催發的疼痛還是超出了想象。忍耐片刻之後男人終於抵受不住,哆嗦著手指從大衣裡摸出了小小的銀瓶,刹那間腥臭味撲鼻而來,男人捂住鼻子連連乾嘔,終於還是擰開瓶蓋一飲而儘。

這是用彼岸花搭配了忘憂草煉製的強效麻醉藥,是唯一能緩解因果反噬的藥物。隻可惜昨日白骨畫皮被人一鍋端了老巢,花奶奶逃得性命之後元氣大傷,這已經是他唯一的存貨了。如果存貨耗儘……

想到此處,即使男人再老謀深算,眼神裡也不自覺地滑過了陰影。

當然,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講小瓶子裝回了口袋。密室之中煙塵繚繞,卻隱約能聽到門縫裡噔噔作響地腳步聲。從第一條微博爆炸開始,整個高能所就像是陀螺一樣在飛速旋轉,可惜轉到現在那群精通數學物理計算機的專家仍然沒有搞清楚到底出了什麼毛病。他們已經將整個係統從上到下檢查了數遍,從各個角度堵死了存在的各種漏洞,但理論上應該已經被完全清除的病毒卻頑固的一次又一次複蘇,將他們內部的資料泄露得漫天亂飛。

要命的是,為了保證與世界各大高能物理中心的數據交換,他們還不能貿然切斷網絡!

於是這幾個小時以來所有人都在抓狂的奔赴在找bug的無窮道路上,像敲地鼠一樣一個一個的清除不知道什麼時候潛伏進來的木馬病毒和後門。狂奔和呼喊之中,掃帚間裡甚至能聽到網絡安全工程師淒厲的叫喊:“XX的!難道有內鬼當了黑客?!”

當然工程師隻是這麼一喊,他清楚這件事是完全不可能的。所裡每一台電腦都在高清攝像頭的嚴密監控下,要是有人這麼膽大妄為三番兩次的植入病毒,早就已經被安保人員——以及崩潰到快要四肢抽搐的工作人員——揪出來錘個不能自理。

所以叫完之後,安全工程師還是隻能痛苦的哀嚎:“X!到底是特麼怎麼一回事——”

這聲哀嚎之後,又是劈裡啪啦連綿不斷的腳步聲和鍵盤敲擊聲,各個程序員或者程序媛喃喃自語念叨代碼的聲音。男子側耳聆聽,伸手輕輕敲擊牆壁。隨著撞擊聲不同從門縫裡傳來的噪音各有差異。男人十幾次敲擊下來,終於將整個研究所由上到下,細細“聽”了一遍,確認了並沒有什麼有意義的消息。他鬆開手指,在灰撲撲的牆壁上畫了一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