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花園蕭瑟冷清，許是為了製造氛圍感，連路燈的光線都顯得十分幽暗。
輪椅在走廊的地毯上碾過，來到花園。
不過花園裡的路是鵝卵石鋪成的，祈安安隻能放棄輪椅，慢慢站起身。
其實她已經恢複行走能力，就是身體太弱，站久後就會覺得腿部酸軟。
她一站起來，那風一吹就倒的脆弱感就更加明顯，哪怕她穿的是平底鞋，踩在一顆顆鵝卵石上，也需要小心翼翼的。
今天跟她一起做康複訓練的傷患，不小心摔一跤，直接把手給摔斷了。
她現在也是相當脆皮。
顧拾站在路燈下，周身被鍍上一層冷硬的幽光，看起來更加難以接近。
修長的手指夾著燃到一半的煙，他周身也是煙霧繚繞，背對著祈安安這邊。
聽到腳步聲，他也沒回頭。
祈安安走到他身後，喊他一聲，他沒搭理。
她又繞到他麵前，看著他認真道，“顧拾，我有話要跟你說，關於五年前的事。”
顧拾微垂著眼眸，視線不知道落在哪兒，反正不是在看她。
但是她如今這舉動，無異於就像是在修羅的麵前蹦躂，一不小心就會被吞噬。
顧拾果然冷著嗓音回應，“你看我想聽嗎？”
“五年前……”
她一開口，就感覺背脊一寒，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又來了。
但她是故意湊過來讓他打臉的，所以她再慫，也要把話說完，“我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
“你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分手，你是有苦衷的。”顧拾慢悠悠地將她的話接過去，“你想說這個，對麼？”
“……”祈安安點頭。
“祈安安。”他將撚熄的煙蒂扔到一邊，話語間帶著濃重的壓迫感，“我勸你，彆再自作多情，過去的事情，我早忘記了。”
“可我忘不了，對你們來說，五年過去了，可是在我眼裡，我們明明才剛在一起，我跟你分手，是因為怕我的存在影響你的選擇。”
他冷嗤道，“你這個說法，說服得了你自己嗎？”
祈安安：“……”
“你以前看中我的臉，現在，又看中了什麼？”
“……”
她等他繼續開口，可是他卻依舊像看笑話一樣，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起伏。
寬闊的花園，涼風習習，顧拾卻覺得有些窒息，於是轉身，大步離開。
祈安安想要跟上去，剛走兩步膝蓋微微刺痛，被腳下的石子一絆，就倒在了地上。
不過她摔跤是有技巧的，倒也沒讓自己多疼。
顧拾的腳步停下，回頭看來。
但也僅僅是看，很快，他便邁步離去。
地麵冰冷，祈安安歎息一聲，他哪怕掐著她脖子質問她也好啊。
小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多了，安安是一點都不怕死。
祈安安問：“他的戾氣有沒有少一點？”
小黑：“沒有。”
“任務進度呢？”
“0。”
“沒道理啊。”
祈安安正要起身，一道身影忽然來到她麵前。
“姐姐。”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清冽嗓音，有些陌生。
祈安安疑惑之際，來人已經小心將她抱起來。
她抬頭看向那張臉，“是……阿寧？”
氣質溫雅的男生，五官立體俊挺，眉眼間仍有幾分熟悉感。
這是她的弟弟，祈寧。
“嗯。”祈寧低眸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容，“好久不見啊，姐姐。”
祈安安確認他身份後，本來的那點防備就徹底消失，任由他將自己抱離花園。
五年不見，少年都已經成長得讓她感到陌生，但是他的態度太過熟稔和溫柔，很難讓人拒絕。
過道轉角，顧拾離開前，忽然回頭看一眼。
祈安安觸不及防對上他眼眸，下意識地將搭在祈寧肩上的手放下。
下一秒，顧拾的身影已經消失。
“怎麼了，姐姐？”祈寧低聲詢問。
祈安安搖頭，“把我放下吧。”
祈寧將她放回輪椅裡，也不問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大概剛才已經看到了。
祈安安坐好，祈寧還在她麵前蹲下，幫她將裙擺上的灰塵拍掉，動作小心而輕柔。
祈安安覺得太安靜，便問一句，“你現在應該畢業了？在祈氏工作？”
“嗯。”祈寧頷首，“姐姐，我們回去吧，剛才爸爸剛才在找你。”
“好。”祈安安也不再說什麼。
她身後，祈寧嘴角還含著那個笑，自始至終沒有變化。
小黑鑽到祈安安的手裡，忽然說，“你這弟弟好陰森啊。”
祈安安：“？”
她還覺得弟弟越來越溫柔呢。
難道祈家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劇情線裡，顧拾回國就針對祈家，她默認是她的原因……
她這次回來，其實也存著私心，讓顧拾彆遷怒到祈家和晉家來著。
但現在的情況是——祈家隨時會倒。
——
重新回到宴會廳，祈東又帶著祈安安轉一圈。
這回祈寧在身旁，基本上她也不開口說話，就是時不時尋找顧拾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開了一個先例，不少名媛開始往顧拾麵前晃悠，而他竟然也十分耐心地對待每一個搭訕的人。
說起來，他也就二十五歲而已，但是那氣勢卻讓長輩都自愧不如。
宴會廳另一側，晉天羽在家裡的催促下，姍姍來遲。
忽然聽到有人議論祈家千金，他還以為是聽錯了。
“什麼祈家千金？”
他忍不住詢問。
相熟的人給他解惑，“喏，那個祈家千金啊，說起來，你們以前是不是還挺熟的？”
晉天羽愕然停下腳步，視線穿過晃動的人影，最終落在輪椅那道身影上。
他眼眸瞪大，握緊酒杯，呼吸也變得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