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時候, 兩人誰也沒提那個吻,仿佛那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祈安安吃得八分飽的時候,忽然問, “我爸爸有沒有再找你?”
顧拾喝水的動作停下, 鋒利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語氣也冷硬起來,“你想說什麼?”
祈家內憂外患,他不想她為祈家浪費心思。
另一方麵,他對祈家的觀感不好, 五年前她那場事故……也不見得是意外。
祈安安搖頭, 認真地說,“我希望我們之間門可以再簡單一點, 不想我家的事情摻雜進來。”
顧拾定定看著她, “你彆管就行。”
“我家的事情, 我哪能置身事外?”她其實是不想祈家連累到他, 那樣也會影響她的任務進度。
她話音一轉, 說道,“不過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顧拾說,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啊,彆人都說我沒有自知之明, 怎麼到你這兒, 我就有了呢?”
“……”
顧拾沉默一晌, 說道,“讓林錚幫你把東西搬過來,今天過後你不用跑療養院去了。”
“林錚?”
“他喜歡彆人喊他小林,顯得像打工人一些。”
“……那他還挺有趣的。”
顧拾聞言,瞟她一眼。
祈安安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麼了, “怎麼了?”
他收回視線,搖頭。
她問道,“那以後我們都住酒店嗎?”
“你有意見?”
“但我想先回家看看。”
顧拾語氣硬邦邦:“隨你。”
察覺空氣變得窒悶起來,祈安安假裝沒察覺,緩緩將杯中的水喝完,才開口,“我有一套房,還沒住過,我查過了,房子還在我名下,我們到時候要不要搬過去住?”
顧拾:“……”
他似乎怔了一下,但是周身的冷氣還是讓人退避三舍,“不必。”
“好吧。”祈安安也隻是提一下。
他想要住酒店,肯定是因為這裡住著方便,她的那套彆墅在荒郊野嶺的地方,也就以前搞派對的時候用過兩次。
而且,當初她天天把“我要給你一個家”這樣的大餅掛在嘴上,現在顧拾估計還有心理陰影。
——
顧拾今天換衣服有點慢,很晚才離開。
祈安安又睡一覺,直到被江梅的電話吵醒。
江梅說祈寧是私生子的新聞被爆了出去,祈東現在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
話裡話外,江梅把祈東內涵得一無是處。
看到前夫有今天,她算是解氣了。
但祈安安卻陷入糾結。
她應該專注在顧拾身上才對,但家裡一團亂……她真的能袖手旁觀嗎?
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小黑堅決道,“不管,不看,不知道。安安,我們把氣運之子安撫好就行,其他的跟我們無關。”
祈安安點頭,“嗯。”
雲霄療養院。
祈安安配合著做身體檢查,結束後就隨著曾曉霞回病房。
曾曉霞十分感慨,一路上嘴巴都沒停過,“出院也好,不用跑來跑去,住家裡也會舒服一些,不過你記得多曬太陽,飲食要注意營養均衡,不著急著鍛煉,免得適得其反,隔一段時間門要去複診……”
祈安安適時地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你這孩子……”曾曉霞頗有些無奈地笑著,最後隻道,“可終於熬過來了,幸好你一直堅持著,我見過太多不得不放棄治療的人……誒。”
祈安安順著她的話問,“不是說我的醫藥費停過嗎?到底是哪位好心人幫我補上的,我是不是能夠知道他身份,日後好報答?”
曾曉霞點頭,“是有記錄的,但我不太清楚,而且有些人做好事不願意留名,所以我需要問一下負責這事的同事。”
祈安安覺得這個好心人很有可能是顧拾,想要確認一下。
“那麻煩曉霞姐幫我問一下吧。”
“好。”
曾曉霞答應下來。
祈安安反正也閒著,就隨著她一同過去。
經過一棟樓的時候,小黑疑惑地出聲:“祈寧在這裡。”
可祈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祈安安停下腳步,看向麵前的幽靜的大樓,總覺得有些陰森。
“小霞姐,這裡都住著什麼人?”
曾曉霞抬頭看一眼,神色有些複雜,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所以隻是簡單說一句,“都是精神上有些問題的,其他的我也不了解。”
“哦……”
祈安安點點頭。
她腳步慢下來,經過大門的時候,視線看過去,正好見到祈寧的背影。
“曉霞姐,我看到我弟弟了,我過去看看,待會兒再找你。”
祈安安留下一句,就跑進大樓。
前台登記處,她徑直問,“你好,請問祈寧來看誰?”
祈安安這張臉,在雲霄療養院就是一張通行證,反正幾乎所有醫護都對她很耐心溫和。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這家療養院的老板。
很快,祈安安就拿到電梯卡。
501房。
祈安安來到房門外,通過小小的玻璃窗口看進去。
寬闊的空間門,幾乎沒有放太多的雜物,但依舊顯得很亂,地板上還散落著枕頭和被子那些,像是病人剛剛發過脾氣。
在往裡麵,是坐在輪椅上的女人,還有蹲在她麵前的祈寧。
住在這裡的女人叫溫慈,她患有間門歇性精神病,是一年前被送來的。
祈寧幾乎每個月都來看她一次。
溫慈,是江梅口中的那位,祈東的出.軌對象。
不過江梅對她不熟悉,更加沒想到她就住在雲霄療養院。
現在看起來溫慈和祈寧的接觸時間門還不短。
溫慈看起來比江梅要老十歲,還有不少白頭發,更彆說臉上的皺紋。
“阿寧啊,你終於來了,我好像聽誰提起了祈安安,她怎麼了?她不是死了嗎?”
那嘶啞的聲音,像是老人發出來的,很是詭異。
祈安安在走和不走之間門猶豫,剛要邁步離開,卻猛地聽到一聲重重的掌摑聲!
她詫異地看進去,輪椅上的女人揚手扇了祈寧一巴掌,那力道之大,隔著門她都能感受得到。
這還真是個神經病啊。
有她這麼打人的嗎?
“阿寧,你騙我,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為什麼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歇斯底裡的聲音傳出來,祈安安覺得刺耳。
祈寧低著頭,隻是安靜地垂著眼皮,口腔中隱隱有血腥味,但是根本引不起他的在意。
“媽,姐姐是沒死。”他的聲音很低,也就隻有溫慈能聽到,“她還過得很好。”
最後那句話,對溫慈來說,卻像是利刃一般,直捅到她傷口上。
她目眥欲裂,忽然掐住祈寧的脖子,“她怎麼可以!祈寧!你是不是幫她!她怎麼會沒死,那我兒子要怎麼辦!”
祈寧死死握住輪椅扶手,手背青筋鼓起,卻是沒有反抗。
“噠”地一聲,房門被推開,一道身影飛快走進來。
祈寧分明是背對著那個方向,但是他卻知道那人是誰。
癲狂中的溫慈顯然也認出來了,她瞪著祈安安,仿佛被按下靜止鍵,“祈、祈安安!”
“祈寧,起來。”
祈安安將溫慈的手掰開,將祈寧拉起來,皺眉看向他的臉頰和脖子。
“姐姐怎麼來了?”祈寧卻是不慌不忙地扯好襯衫領子,至於臉頰上的手掌印,他更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祈安安回道,“我怎麼會來,你不知道?”
祈寧這個月登記來訪的時間門比較頻繁,昨天他是看完溫慈,才來找她的。
他好像是故意給她透露溫慈的存在。
但他真實想法是什麼,她根本猜不透。
祈寧眼皮耷拉下來,“姐姐生我氣嗎?”
祈安安以前隻覺得他文靜內斂,現在看來,他更多是了無生趣。
“待會兒再跟你聊。”她說完,看向輪椅上的女人,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個遍。
溫慈剛才一口一個祈安安,這會兒真的見到人,卻好像見鬼一樣,眼神驚恐,“阿寧,你過來,來媽媽身邊。”
祈寧沒動。
溫慈對他似乎有著極強的掌控欲,見他沒聽自己的話,就扯著嗓子喊,“阿寧!你沒聽到媽媽跟你說什麼嗎?”
祈安安擋在祈寧跟前,“過去給你打嗎?”
“祈安安,這跟你無關,你給我滾出去!!”
“你見過我,但我對你沒印象,你是不是暗中調查過我?”
“你彆把自己看得太重!而且,我跟祈家沒有關係,你不用來這裡看我笑話!”
溫慈拿起一旁的早餐盒,憤怒地朝著祈安安的方向砸過去!
祈寧拉著她躲過去。
飯盒砸在牆壁上,裡麵的餃子和湯水撒落一地。
“滾!都給我滾!”
溫慈眼睛通紅,凶狠地盯著祈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