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聲恭喜，護國公倒是發自肺腑笑了笑。
夫貴妻榮很正常。
但是誥命夫人，除卻爵爺官吏申請外，也得朝廷批準同意。因為誥命夫人要做天下婦人的表率。
他尋親知道自家就剩下祖孫兩後，就寫奏折請立崔玥為妻了。這奏折自然被駁回了！他跟崔玥得趣後，又提筆寫了一份，還催著汪公公和顧成往京城遞公文，結果皇帝留中不發。等崔玥顯擺崔家家產後，他又又又寫了第三封。
結果倒是峰回路轉了，第二封奏折被批準了？
震驚著，護國公打開奏折，瞧著批複言簡意賅的一個準，眉頭微微一簇——這雖有批複，但是沒有大印。
沒破虜的軍印，也沒皇帝的玉璽大印。
剛心中不解著，耳畔就傳來趙茗的催促聲音：“國舅爺，這春宵一刻值千金，先前倒是下官魯莽了，驚擾了婚禮。”
“現在先繼續？”
“奏樂奏樂！”
護國公看著非但催促還積極喊要鬨洞房的趙茗，眉頭緊擰。他回眸看看一直跟著他的帝後心腹——汪公公和顧成。
就見兩人也如出一轍的茫然不解。
李大牛瞧著一般大人互相眉眼官司，都貌似跟京城的權勢利益有關，當即深呼吸一口氣，仗著自己目前還是小孩，還是護國公原配的小孩，護國公唯一的崽，他直接高喊道：“禮成了！”
“送入洞房！”
聽得這一聲有些高亢的呼喊，非但趙茗視線看向了李大牛，就連汪公公和顧成眼神都有些驚詫的望著李大牛。
經過這大半月的相處，他們也能觀察出李大牛的一二心性來：有些拘謹，但也沒什麼自卑情緒，不懂就問，且十分乖巧還任勞任怨：帶孩子、處理宗親關係、間或還學習廚藝，瞅著都比某個日夜笙歌的護國公強。
但不管怎麼說，李大牛因逃荒的關係，是習慣謀定後動，也會察言觀色的，乾不出來這當眾直接喊禮成的事情來。崔二蛋為了吃蛋糕倒是有這個膽子。
迎著所有曾經不敢想象的大人物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李大牛緊繃著弦，跟著崔玥一起默念起來【我可是閣老牛牛！以後要牛犇犇的！】
念著念著，李大牛自覺內心迸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自信心，讓他能夠開口字正腔圓的說出一句話：“我……逃荒……逃荒習慣了，嗅著香氣就……就肚子餓了，就想吃飯。吃到肚子裡的才是自己的！”
雖然斷斷續續，帶著些結巴，可李大牛覺得自己這話也的的確確是有感而發。空氣中飄蕩的香氣實在太香了。哪怕這半月他吃的挺不錯，可菜品樣式都是養生調理為主的。不像今日婚宴——酸甜苦辣都有啊！
何桃花聞言，唯恐自家孫子在達官貴人麵前落了個小家之氣的點評，立馬壓住對大官的畏懼，開口：“大牛說得對！我們先前要少吃多餐調養，眼下也的確到了吃第二餐的時間點了。我……我也餓了。”
“再說這婚宴，不就是……不就是護國公成器了，請大家夥吃個飯嘛。要不咱們開席吧！”
隻掃了眼神色帶著些緊張，連話語都說不出來的祖孫兩，趙茗垂首遮掩住一絲的鄙夷，目光帶著些好奇打量了眼護國公。
護國公先前看著銅牆鐵壁，沒什麼錯處。眼下有兩個瞧著就瘦骨嶙峋，是個拖累的親眷，又想娶身份複雜的大靖崔家派係的媳婦，倒是不知回京後還能不能繼續穩當國公。
被審視的護國公笑道：“娘，您說得對！開——”
席這個詞還沒說出口，護國公便聽得身後傳來尖細的一聲呼喚——“皇後娘娘懿旨到！”
聞言護國公一怔，扭頭看看風塵仆仆的趙茗，下意識脫口而出：“老大和阿姐傳個旨意，還分兩撥？”
趙茗麵不改色，朝北一抱拳：“這說明都想著您這個兄弟呢！忙著給您一個驚喜！”
邊說眼角餘光還斜睨了眼火急火燎前來的宣旨的翰林院掌院學士林大人。
林大人都懶得看趙茗，目光定定的看著新娘子。瞧著人身上的紅蓋頭狠狠籲口氣，飛快道：“國公爺，皇後娘娘懿旨，念崔玥忠義護主，忠勇可嘉，可堪國公貴妾，特賜四品孺人誥命！”
連膝蓋都還沒沾地，護國公聽完這言簡意賅的懿旨，臉一沉：“國公貴妾？”
李大牛聞言驚的想要握住一直陪伴身邊的斧頭。這……這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皇帝皇後意見有分歧了：皇帝同意護國公娶妻，皇後卻是硬生生的要護國公空出妻子的位置來。這難道說崔玥的腹誹是真的，皇帝皇後有矛盾，就逮著護國公欺負？
可眼下沒有斧頭，讓他安心報名的斧頭。
他隻能硬生生咬著牙，把崔玥的心聲當做斧頭，當做自己可以儀仗的利刃。畢竟他可是被李家列祖列宗保佑的李大牛，是讓崔玥都惦記的未來閣老！
壓住內心翻騰的驚慌，李大牛靜靜的聽著崔玥的心聲【在濱州都能感受到火葬場的氣息了？嘖嘖嘖，這夫婦兩開始拿怨種李家打擂台了啊！】
【看來皇後倒是挺喜歡護國公的。】
【不過也對，上輩子皇後死之前可是隻有護國公替她說話，這輩子皇後報恩報著報著芳心暗許也對。要是甜寵流，男二上位文，這兩該成一對啊！】
【隻可惜這是狗血火葬場文，還得垃圾桶裡撿男人！】
嫻熟的拋棄自己聽不懂的詞彙，李大牛根據崔玥心聲的語氣，以及相關詞彙，飛速捋著有用的信息。
但捋來捋去，沒發覺崔玥對貴妾一詞的任何想法。
仿若當妻當妾，崔玥是真的不介意。
更為確切說，崔玥壓根就沒看上護國公？
李大牛暗暗思忖著，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酸酸漲漲的。倘若他娘在，他才懶得理會其他人。可現在護國公是他爹，會給他解釋的爹，很厲害的爹。
作為兒子，他是想要爹老婆孩子熱炕頭的。
眼裡帶著些崇拜望著護國公，李大牛望著展開的懿旨，望著懿旨上他都形容不出來的精美圖畫，手指慢慢掐進自己掌心。
掐著都能感受到骨骼脈絡的手心，李大牛眼眸閃了閃。
這種皮包骨頭的堅硬觸感反倒是讓他此時此刻能夠理直氣壯的開口：“爹，這……這您娶妻還跟皇後娘娘有關嗎？皇後娘娘就算大姑子，也沒有插手娘家兄弟娶妻的大姑子吧？這樣子，怎麼跟聖旨說的那樣，做表率啊？”
“就不怕全天下的大姑子有樣學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