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知府衙門依舊一派人流湧動,各處官兵整肅街道,坊市更是即刻叫停,自城外黑壓壓一片大軍壓來,把揚州各處城門乃至水路堵得水泄不通。
揚州城內一時之間風聲鶴唳,全然沒有早市時過年的氣氛,人人自危,茶餘飯後皆是談論今日城中變故。
變故本人顧小珠此刻則貓在不知名的山洞裡烤火,洞內較之前乾淨整潔了許多,顧珠小崽子也大爺似的終於有了些許閒心發呆。
因為要庇護謝崇風這人,之前顧珠很是絞勁腦汁地準備了一場偷天換日的戲碼,讓謝崇風跟其中一具綁匪屍體交換衣物,再把山洞裡的所有屍體都拖到外麵去,順便還丟幾具屍體到不遠處的河裡,以此讓綁匪跟後來追殺之人的身份數量的問題成為永遠的問題,更能讓謝崇風這傻蛋渾水摸魚的活著。
他要傻了的謝崇風暫時消聲覓跡,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認為謝崇風已經死了,而傻子謝崇風如何才能隱藏身份被他放在身邊呢?
顧珠歎了口氣,沒有想到好辦法,畢竟就謝崇風那張臉,指不定揚州有人認識呢,他大張旗鼓的帶回去,那還隱藏個屁,跟拿個大喇叭到處喊有什麼區彆?
唯一的辦法隻能是讓謝崇風先自個兒躲起來,等過段時間,風波平息了,他再找機會把謝崇風帶回將軍府。往後一直讓謝崇風帶著麵具,除了跟他單獨在一起外,絕不取下。
顧珠六年來都沒有這麼用力的動過腦子,感覺一切似乎安排妥當,一鬆懈立即頭疼得要命,拿著小拳頭垂了垂腦袋,自覺好多了以後,便抬起頭來,準備喊傻子過來他要吩咐幾句話,卻見傻了的謝崇風正縮在洞壁邊兒上,拿指甲劃地麵的凍土,亂七八糟的畫畫——當真像是智商不太高的樣子,指甲都爛了,也不曉得住手。
“鐵柱,到霸霸這裡來。”顧珠嘖嘖了兩聲,幾乎都有點兒忘了之前這人對他的不好,等頂著一張無辜帥臉、流著鼻涕、一臉癡呆樣的謝崇風快步抵達他身邊蹲下來,顧珠就看了看這傻蛋的手指甲,唇瓣抿了抿,而後才小聲心軟的說道,“想畫畫的話,拿石頭畫,不要拿手指頭,你自己看看你的指頭,指甲都劈了,不疼嗎?”
謝崇風卻隻會傻笑喊:“娘。”
顧珠愁榮滿麵:“你這好像完全不能自力更生啊,我說,鐵柱,你乖乖地,找個地方藏起來,以後每個中午都重新回這個山洞等我接你回家怎麼樣?不然我不好帶你回去啊。”隻要帶回家後一切就好說了,他要什麼爹爹都樂意給,帶一個日日戴著麵具的傻蛋回去,爹爹估計也沒有意見,隻當他貪玩。
顧珠正用完好的小手從袖口抽出漂亮的帕子給帥比鐵柱擦鼻涕,結果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忽地響起:
“怎麼不好帶回去?把他的臉割花不就誰也認不出來了?”
顧珠嚇了一跳,扭頭便見小胖子尉遲沅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躺在稻草墊子上叼著個稻草杆子頗認真地建議他:“我說,珠珠你既然不計前嫌打算救他,倒也不必對他太好,你不狠狠心把他的臉給藏起來,誰知道什麼時候被誰瞧去?到時候小心惹禍上身。”
尉遲沅說完,乾脆躺著翹起了二郎腿,見比家中姐姐妹妹都漂亮精致的小珠珠愣愣地看著自己,便笑說:“咋啦?咋突然不說話?”尉遲沅自覺自己的辦法比珠珠的好太多,顧珠這人什麼都好,隻是腦袋有時候跟許多人想的不太一樣,許許多多非常簡單的事情,總要迂回又瞻前顧後,性子拿他大伯的話來說,那就是四個字——婦人之仁。
顧珠小朋友緩緩露出一個微笑,站起來,然後一腳踹過去:“什麼時候醒來的?!說!”
尉遲沅被拳打腳踢了好幾下,反正皮糙肉厚的習慣了,躲也不躲,嘿嘿笑著坐起來,說:“其實珠珠你之前扇我巴掌的時候我就醒了,但我感覺情況還是不太妙,就繼續裝睡,誰知道後來好像當真睡著了,再醒過來,就看見你跟謝崇風母子情深惡心人地摟一塊兒,說什麼‘你要保護我呀’‘嗯,我保護娘。’哈哈哈。”
——淦!你沒了!
顧珠羞窘地紅著臉,立即捏著尉遲沅的下巴,警告說:“尉遲沅,我告訴你,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人可是我們的保命金牌,他要是死了,以後可沒人能夠保你家還有你以後的榮華富貴,小心以後隻能到大街上要飯去,彆說三妻四妾了,你能娶一個歪瓜裂棗,我都算你厲害。”
尉遲沅小胖子愣了一下,無疑被顧珠抓住了七寸,沉默片刻,狐疑道:“顧珠我告訴你,你、你可不要危言聳聽,他的死活,跟我尉遲沅有什麼關係?我可不怎麼認識他,我還受他牽連嘞,要不是他跟他大哥之間出了問題,我們今日還不至於落得現在這樣。要我說,就他這種以為幫朝廷出了幾次力,立了幾次功勞,就能夠騎到他大哥頭上去作威作福的庶子,死了也就死了,你不要幫他才是。”
顧珠聽尉遲沅小朋友的話,發現尉遲沅似乎對相爺府的八卦明顯有些了解,他目前真是瞎子摸象,什麼都靠感覺,能稍微了解一下相爺府謝崇風的真實地位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情勢,總歸是沒有壞處。
顧珠小朋友立馬一改方才小霸王的模樣,眨了眨眼睛,露出個大大的笑臉,甜甜喊了聲:“尉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