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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顧珠在明園無所事事躺著被謝崇風喂糖葫蘆,吃撐到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頭有小廝前來通報,說是好幾日不見的尉遲沅來了。
顧珠原還以為是阿妄來找自己,支起來半個身子,當聽見是尉遲沅,便又懶懶散散地躺回去。
尉遲公子近日來稍微瘦了一兩肉,出門兒前對著鏡子瞅了半天,自比是貌賽潘安,比那狗東西白妄好多了,便心情極好的出門,帶著他的好消息去見小珠珠。
甫一踏進院子,尉遲沅老遠就嗅到滿院子的麥芽糖香氣,不知道珠珠又在做什麼好玩兒的,一麵心饞,一麵加快腳步,不多時便入了正堂,過偏廳,見著像個雍容華貴的小白魚顧珠,而小白魚剛吃了一肚子的小蝦米,正在打瞌睡。
“你來啦?”顧珠腦袋枕在謝崇風的腿上,扭頭看小胖子尉遲沅,便見尉遲沅似乎有哪兒不太一樣,張口便眯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說道:“尉遲沅,今日你好像有哪兒不太一樣。”
尉遲沅自開始幫珠珠跑腿,在顧珠這裡的待遇便上升了不少,也敢大膽地坐到顧珠的身邊兒去。
聽見珠珠誇自己,立即將自己的圓臉湊過去,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期待地看著珠珠,問道:“那你看出來哪兒不一樣了嗎?”
顧珠小朋友拍了拍謝崇風的大腿,謝崇風便聽話地把他抱起來,放在軟凳子上靠著,他拍了拍巴掌三聲,謝崇風便立馬從善如流地給他捶肩膀,繼續軟著骨頭歪著腦袋,搖頭說:“不知道,是不是你摸了你伯母的胭脂?臉蛋跟猴屁股似的。”
“呀,說起猴屁股,我前幾日給鐵柱畫了個畫像,特好玩。”顧珠打了個響指,仰頭對謝崇風說,“鐵柱柱,去,把咱們的一家三口的畫像拿過來。”
尉遲沅聞言腦袋都是大的,一臉疑惑:“等等,你是把他當大丫頭使喚了?還有,什麼叫一家三口?”
顧珠臉蛋紅撲撲的,故作神秘,稍微解釋道:“等你看見了就知道啦。”
尉遲沅總覺著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當謝崇風從顧珠的臥室拿出一副明顯剛從牆上取下來的掛畫時,畫上分明畫著三個人,其中站著的是這位傻了的謝崇風,坐著的兩個,一位是麵前這個慵懶的珠珠,一位便是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白妄,兩人坐在前頭,珠珠隨意麵上卻似有嬌羞,正側臉看著白妄,白妄微微垂著眼簾,卻身子也偏向顧珠。
尉遲沅抓了抓自己的褲腿,胸口一團火氣,想要質問珠珠什麼時候跟白妄這人又好到要一塊兒畫像了?卻又自知毫無立場這樣詢問,便抿了抿唇,很是有些酸溜溜地醋味兒,說道:“我在外麵幫你忙前忙後,你倒好,不跟我畫個像,偏偏跟個隻曉得給你錢的人畫像,咱們認識好幾年了,珠珠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顧珠眨了眨大眼睛,稍微瞧出尉遲沅的今時不同往日了,從前尉遲沅是不管自己做什麼都能嬉皮笑臉繼續賴皮地跟自己玩,現在卻是好像小家子氣了些,要他去哄一哄才能好。
——還好哄人是他的強項。
“你生氣啦?沅哥哥你彆生氣,我跟阿妄畫像,是他六月就要出船去,想要給他留個紀念,咱們兩個又不會分開,你也要一個紀念不成?我不知道嘛,不過隻要你說想要,彆說是一幅,就是一百幅一千幅也使得。”顧珠心裡默默想,反正也不是他畫畫,隻是坐在那兒不能動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兒。
尉遲沅立馬忍不住笑道:“那就一百幅!一千幅太多了,咱們坐在那兒太累了,就一百幅吧。”
“好呀。”顧珠隨口答應,一麵對謝崇風擺了擺手,讓謝崇風把畫重新送回去牆上掛著,一麵問尉遲沅,“對了,你還沒說今天來找我做什麼,是皇三子來了?”
“快了,我聽我大伯說,皇三子此次過來,也不是微服私訪,是有儀仗的,走得慢,還得十天半月呢,來咱們揚州後興許也是要住上大半年,回去的時候還沒有定下。”
顧珠沒甚興趣的‘哦’了一聲:“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尉遲沅突然壓低了聲音對珠珠招了招手,說,“這件事太奇怪了,我也是昨天夜裡得到的消息,聽說丞相府的二公子謝崇風早前被漁人撿到,送了官,官府又送回去了長安,現在正在長安休養,隻是可惜,傷得很重,脖子以下都不能動彈,舌頭也被魚給啃乾淨了,不能說話。”
“魚會吃人的舌頭嗎?”顧珠既覺著惡心又不敢相信。
“傻珠珠,你覺得我剛才說的那麼多話,重點是魚吃舌頭這件事嗎?”尉遲沅笑著,摸了摸顧珠的腦袋。
顧珠晃了晃頭,嬌氣地拍開尉遲沅的手爪子,忽地瞪大眼睛,皺眉指著自己的傻蛾子鐵柱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相府的二公子回去了?什麼意思?那我這裡養著的是誰?”
“不知道。”尉遲沅也看向帶著半張麵具的修長身段兒的青年,捏著自己的下巴,說道,“這天底下,縱使是有人長得一樣,也不至於跟謝崇風朝夕相處的部下認不出自己的上峰。”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這裡的是假的?”顧珠實在是覺得不可思議,對傻大兒招了招手,拽著乾脆摘下麵具,仔仔細細的看鐵柱的臉,看對方深淵一樣的眼、薄唇上的痣,隻是看了半天,他也沒見過從前的謝崇風啊,便專心致誌地到處在人家脖子上摸。
尉遲沅看了個稀奇,瞧這人手掌稍微放在珠珠的身後,一副護著珠珠怕其摔倒的樣子,便也看著不爽,開口道:“珠珠,你找什麼呢?他左不齊當真是咱們找錯了,就是個冒充謝崇風的叫花子呢。”
顧珠搖了搖頭,一邊繼續尋摸,一邊說:“我們沒見過,可當初那幾個劫匪是見過的,他們絕不可能認錯。最起碼鐵柱他要麼長得當真跟謝崇風一模一樣,要麼就是貼了人皮麵具,在要不然,咱們救下來的,一定就是謝崇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尉遲沅把跪在鐵柱腿上的顧珠給拽了下來,勸道,“我覺得,咱們這裡的是不是謝崇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這個是,彆人不認怎麼辦?”
這句話簡直醍醐灌頂,顧珠瞬間也明白了,就他目前所知的謝崇風的境遇,實在算不得多好,仇家多如牛毛不說,家裡人也沒有人願意讓他活著回去。
一個不會說話、不能動的謝崇風乖乖躺在相府裡,那麼謝崇風的部下們依舊會聽話為相府辦事,說不定相府的大少爺還能乘機慢慢取代謝崇風在軍中的地位,那麼不管那個殘廢的謝崇風是真是假,那長安的大人物們,也都會說是真的。
顧珠也不懷疑自己救的是不是謝崇風了,沒有意義,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個傻子一沒有恢複記憶,不能回去繼續替皇帝舅舅賣命,二來恐怕永遠都回不去了,出去便是死路一條,是隻能永遠跟著他了。
“今天我過來,其實就是想要跟你說,咱們兩家的銀兩都已經湊齊了,什麼時候上交給國庫呢?”尉遲沅依舊是唯珠珠馬首是瞻的,“還有,這鐵柱,既然不是謝崇風,乾脆送回去給廣林寺算了,廣林寺的主持一向喜愛收留他這樣的癡呆,讓他跟同樣啥也不懂的人呆在一起才是正經的,放在你身邊,總感覺不太妥當,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犯了病?”
“把他送去廣林寺?”顧珠當即搖頭,“他跟謝崇風長得一樣,還有可能是真的,送他離開,他一不小心麵罩摘了,被人看見,豈不是有殺身之禍?”
“有又如何?”尉遲沅關心道,“咱們自身難保,你不是說除了還賬,你還要盯著你四伯成婚?你四伯這會子是答應了,但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返回,還有從長安過來的三皇子,你不是說他很有可能是來帶你回長安的?你這麼多事情,那一件不煩心?他在隻會更麻煩,更何況放若是被相府發現咱們藏著他,咱們豈不是跟相府作對了?”
“就是要作對怎麼了?!”顧珠剛說出口,便又連忙閉嘴,捏著鐵柱的手,說,“他現在就是個小孩子,隻要你不到處告訴彆人他是誰,誰能查到我頭上來?”
“我當然不可能啊!”尉遲沅立馬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