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公主後悔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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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珠漫無目的地騎在馬上,雨恰到好處地落下,滴在他頭上,卻不會打濕他的發,而是凝在發絲上,像是頂了一頭的小珍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閃閃發光。

忽地,有小二熱情洋溢走過來跟他打招呼:“客官進來坐坐吧?外頭下起大雨了。”

顧珠垂眸看去,笑道:“不大的。”

小二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所有客人都這樣熱情過分,竟是跑來牽住了他的馬栓說:“可咱們家的魚湯最是鮮美了,這陰雨天喝一杯暖暖身子,豈不是很好?求您了客官,您就進來一下下吧。”

顧珠聽地直笑:“你們店是不是生意慘淡,所以派你出來強買強賣?”

小二看這富貴不可言的漂亮公子雖然嘴上說著不願意進去,但卻沒有嚴厲製止,便半拉半推地把人送進了店內二樓,一邊機靈地回話說:“咱們生意可好了,隻是看客人形單影隻,要是淋壞了多不好。”

“你倒是個心好的。”顧珠說著,從袖子裡掏出自己的荷包丟了個銀子給小二,說,“把你們店裡所有招牌菜都上一道,再來一壺好酒,點心要長安城最好鋪子的點心,生下的錢就都是你的了。”

長安物價頗高,像能開在長街臨街邊兒上的館子,菜價自然也高,這一兩銀子能置辦一桌子起碼二十個大菜外加好酒一壇,但對小二來說卻是差不多一個月的月錢,顧珠一個人頂多吃五道菜,一壺酒外加一點點心,剩下的錢也得是小二半個月的月錢,焉能不高興?

“得嘞!客官您等著,馬上就來!”

顧珠點了點頭,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卻又不經意間往下看,便能看見公主府的下人們很快也守在了樓下,郭管事更是在樓下亭子跟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們不會上來打攪他。

——這還算一個人散心嗎?

顧珠無奈,卻又隻是無奈。

不多時,伶俐的小二領著好幾個大丫頭前來上酒菜,其中有一道番茄魚湯,顧珠瞧見便有些驚訝,這東西長安原來也要吃的嗎?

番茄在當代人的觀念裡是有毒的果子,即便他在揚州開了番茄火鍋店,但這番茄味道不像後世那樣酸甜可口,酸得要命,料理的時候得放很多糖來調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品種不好的緣故。

“你們這裡也有吃番茄的?”顧珠首先便嘗了一口湯,喝完眼前一亮,是他喜歡的口味。

小二立馬搖了搖頭,老實巴交地回答道:“這番茄原本是掌櫃養在大堂做觀賞的,結果子結得特彆好,去年十一月結的,一直存到現在都還沒有爛掉,很是引以為豪,隻是小的也不明白怎麼就做成湯了……”

顧珠眨了眨眼,搞不清楚,也懶得細想,好吃就完事兒,對著小二點了點頭,擺手便叫人出去,他一個人喝酒賞雨倒也快活。

快活的小侯爺酒喝到一半,外頭就又想起敲門聲來。

“進。”他心情好了不少,享受微醺的快意,一手撐著臉頰,一手端著精致的小酒杯,眉眼彎彎看向門口。

門外之人款款推門而入,顧珠瞧著熟悉,眼睛便從原本的迷蒙漸漸亮起來,說:“三表哥,彆來無恙呀。”

來人正是當今大興的三皇子曹卓。

曹卓穿著尋常衣衫,隻有一個腰間的掛墜看著價值不菲,其餘平平無奇。

小時候的曹卓很是有些高冷的傲慢,如今卻平易近人了許多,似乎永遠掛著微笑,帶著幾分悲天憫人的善良。

“表弟。”三皇子曹卓身材碩長高挑,隻是略有些含胸,所以氣質並不突出,就連音調都較為普通平淡,隻有語氣裡的幾分感慨,讓人明白其並非對什麼都不在意。

顧珠總算是見著了三表哥,結果三表哥跟小時候相去甚遠,不免笑他:“昨天你混在一群表哥表弟裡,還真是沒發現你,把你做成找一找,估計玩家都要栽在你這關。”

三表哥從容落座在顧珠的對麵,伸手捏了捏酒壺,躲開顧珠伸過來的雪白的手指頭,像一個真正的兄長那樣,勸道:“酒不熱了,讓小二拿去再熱一熱的好。”

顧珠乖乖點了點頭,懶散得朝後靠去,手臂搭在扶手上,一腳瀟灑的踩在旁邊的腳蹬子上,眼瞅著三表哥過去讓小二熱酒,又轉回來拍了拍他的膝蓋,讓他把腳放下去,顧珠哼了一聲,說:“我偏不放下去,這房間裡隻你我兩個人,你是我表哥,可以隨意些不是嗎?”

三表哥曹卓忍不住笑道:“是,你隨意吧,我看你是有些醉了。”曹卓沉沉地目光落在名動長安的顧珠表弟身上,沒有小時候荒謬的那些想法,甚至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進去,隻有內斂與理智的淡淡可惜。

可惜什麼呢?

可惜小表弟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少年郎居然單純成這個樣子,為了一些不必要也不重要的人傷心,真是可惜。

“沒有,我的酒量我自己清楚。”顧珠隻感覺有點輕飄飄,思想還很清晰。

“哦?有多清楚呢?”三皇子曹卓一麵給自己盛了碗魚湯,一麵說,“你剛來長安便如此大出風頭,清晰嗎?方才聽說你還被個雜種給趕了出來,跑來這裡躲著,這也是清晰?”

顧珠愣住:“等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而且我才從家裡出來吧?你怎麼就知道了?還有,我這才不是躲著,隻是不想看見那個叫什麼寧嘉許的人。”

“怎麼會不知道呢?這長安城才多大啊?你看著大,實際上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很小很小,到處都是嘴巴,你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隻要不是刻意隱瞞,自然傳得很快,有心人更是第一時間就能知道。”三皇子說著,笑著搖了搖頭,很自然的拿著快子開始吃起了桌上的藕夾肉。

顧珠從前知道長安肯定比揚州厲害,就像電視裡放的那樣,肯定關鍵人物的家裡到處都是探子,今天吃什麼飯,拉什麼粑粑,第二天就能寫成小本本放在皇帝的桌子上,但誰能想到連三表哥都能消息這樣迅速。

“傻了?你當年還對我說教了一番,我引以為戒,覺得表弟你深藏不漏乃大智若愚的典範,現在看來,怕是歪打正著?又或者是這幾年你變笨了。”三皇子曹卓說著說著,笑出聲來,“好好,你彆這樣看我,我不說你了,吃菜吃菜。”

“我不想吃,你都說我變笨了,我哪還有心情吃這些東西?哎,我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你弄壞了。”

曹卓聽了這一句撒嬌意味的話,放下筷子,一邊望了望窗外的細雨,一邊溫聲道:“不值得,你都打了那雜種一頓,自然應當痛痛快快的吃飯。更何況你要是因為知道寧嘉許的存在才難過,那就更沒有必要了。”

“聽表哥一句話,無情最是帝王家,你若想要在他們身上獲地什麼獨一無二的感情,最好要學會自欺欺人,身在這等位置的人物,心中有著比兒女情長、子孫滿堂等等更重要的東西,尤其以長公主和當今聖上為典型。”

顧珠聽到這裡,好奇道:“那表哥你自己也是皇家的人,你跟我說這些話,也是有目的的?”

三皇子大方承認:“是,我在討好你啊,我的珠珠表弟。”

“呸,哪有你這樣的討好?”

“這叫另辟蹊徑,不像老大跟老二那樣明目張膽,生怕旁人看不出來。”

此時小二將拿去重新溫好的酒又送了上來,顧珠看見三表哥給自己倒了杯酒後,說:“恩,他們的確是都送了我馬的。但你放心吧,你們都是我的表兄弟,我可不會偏心誰。”不就是立太子的事情嗎?皇帝舅舅遲遲不立,三表哥從小就野心勃勃,雖然後來蟄伏了起來,但彆人信不信三表哥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曉得三表哥肯定還惦記著那個位置的。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讓顧珠怪心疼那坐在皇位上的舅舅的。

舅舅還沒死呢,幾個長大成人的孩子就開始惦記他屁股下麵的位置了,這不是另類的盼望著舅舅早日歸西嗎?

也不知道舅舅會不會失望。

“老二的確是送了你一匹馬,但老大可送的不止是馬,他使的使美男計,你這花心的毛病他算是了解得透徹。”

顧珠知道三表哥是在說韓公子,可韓公子跟他在大街上撞著,這是意外,後來他的五福金錢掉了也是意外,遇見棕熊就更不是人力可以控製的了:“你是想當然了,韓公子不是那種會為了大表哥來騙我的人,他跟我待今大哥很像,腦袋有點兒一根筋,你要是怕我被騙那真是杞人憂天,這天底下隻有我忽悠彆人的,沒有彆人能忽悠得了我的。”

三皇子曹卓搖了搖頭,不讚同道:“那你可知道現在老大跟老二正在爭一個位置?倘若那韓江雪跟你提起這件事,那麼他便是有目的才接近你的,到時候你怎麼辦?”

顧珠聳了聳肩,瀟灑道:“能怎麼辦?能談就談,在一起開心就好,但事情我是不會辦的。”換句話說,談戀愛就談戀愛,談錢不可能。

這話倒是叫曹卓震了震:“可有時候再理智的人也抵不住枕邊風的。”

顧珠立時紅了紅臉,他至今隻跟白妄互幫互助過,跟尉遲沅親過,但更進一步的事情,那是沒有的,但說起來,枕邊風要吹也是他吹吧,顧珠想到這裡,斬釘截鐵地說:“這個你也放心吧。”

曹卓勸了個寂寞,又不能呆得太久,眼看雨似乎停了,就對著小表弟拱了拱手,說:“時候不早了,下次見麵,怕是要等團年飯了。”

“團年飯?”顧珠來的時候就是大年三十,結果他喝了個醉醺醺,完全錯過了團年飯。

“長公主沒有同你說嗎?今年的團年飯改到正月十五了。父皇日理萬機,哪怕是大臣們休沐過節也沒有一天的休息,這幾日依舊是忙到很晚,為著河道總督的位置大約是頭疼極了,過了年便是開春,如果不趁著雨季之前把水壩修好,今年怕是又要折個百萬兩進去。”

曹卓說起這種國事,更是侃侃而談,顧珠眼睜睜瞧著三表哥都站起來了,說起這個話題,便又一屁股坐下來,有種說不出的可愛與認真。

“隻是我以為,父皇還是選大哥去比較好,大哥後麵有老相爺撐腰,老相爺手裡又多是能人,這總督的位置彆人坐上去,怕是都坐不穩,也安撫不了那年年被衝的百姓,今年若是大哥去監督河道清理與水壩修建,那麼極有可能改善這一情況。”

“老二他就是單純跟大哥對著乾罷了,老大想要什麼,他就偏要去掙什麼,隻要讓老大不痛快,他就舒服,但論起實際來,老二雖然身後有母家撐著,手下卻沒有能治河的能人義士。此事再耽擱下去,哎……耽擱的是千萬條人命……”

顧珠所在的揚州是水城,年年也漲水,但城內外治安好,每年都隻是幾天就退下去,大家生活也就照舊,沒聽說過哪裡家破人亡來著。

難道揚州特彆些?

“三表哥你說的地方是哪裡?揚州可是從未因為漲水淹死過人。”

曹卓搖了搖頭,說:“揚州有淮南節度使調動兵丁日日在河堤上巡查,還會自掏腰包修補,其他地方可沒有這麼好的事兒,也沒有這麼多的錢。”

“那大表哥去了應該是好事吧?”顧珠點了點頭,但很快又說,“既然大表哥去是好事,那麼韓公子來不來求我,倘若舅舅問我的意思,我都願意推薦大表哥去。”

曹卓沉默了一會兒,說:“可大哥背後是老相爺。”

“是又如何?這江山這百姓重要還是權力地位重要?”顧珠知道自己不能用自己的三觀去要求彆人,但他就是這麼想的,“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想必皇帝舅舅隻要不是真的被蒙蔽了雙眼,一定還是會派大表哥去的。”

曹卓搖了搖頭,在這一點上,跟顧珠表弟談不到一起去,又不好因為這件跟他們兩個都無關的事情鬨出嫌隙,於是隻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眼前的利益永遠都比不上大局重要。”

“如果眼前都顧不好,可就沒有以後的大局了。”顧珠說。

曹卓這回當真是站起來,不願多說,再說幾句他怕自己要跟這小表弟吵起來,多年好不容易養成的平常心怕是就要在此刻破功。

“我真的得回去了,改日再見。”隻是走到門口,三皇子還是忍不住回頭,說,“你也早點兒回去,彆因為一個寧嘉許就跟長公主鬨脾氣,那寧嘉許的生父就是個戲子,成不了什麼氣候,而且這些年來長公主身邊的人本就不少,你看開點兒,回去吧,現在長公主還在相府跟相府的老夫人一塊兒參加賞梅會,得晚上才回去,你若是回去晚了,指不定那寧嘉許怎麼顛倒黑白。”

“我才不,隨便他怎麼說,那麼多眼睛都看著在,他能顛倒到哪兒去?”顧珠嘴硬,順帶著又忍不住好奇那戲子到底是怎麼跟自家公主娘親認識的,“不過,三表哥,你說我娘跟那戲子是怎麼在一起的?”

當朝開放,女子跟男子離婚後再嫁很尋常,還有女子彪悍親自去青樓捉男人回家的,但能在還沒離婚就跟彆的男人生了孩子,這種事情還是比較驚世駭俗的,估計主人公是長公主,才沒有人敢說什麼閒言碎語。

能讓他那公主娘冒著那被人詬病的風險,剩下私生子的戲子,想必應當很受娘親喜愛的。

起碼當時肯定喜歡極了。

“那戲子自個兒有本事,其實曾是長安一富商之女招來的贅婿,後來在外頭幫富商之女買布的時候,碰見了長公主,約莫著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被休了以後為了掩人耳目,還去當過一段時間的和尚,沒幾個月就偷偷搬進了公主府,又過了好幾年才還俗。”曹卓說完,特意看了一下顧珠的表情,沒看見多少傷心,笑說,“回去吧,長公主從前疼那寧嘉許,我瞧著也隻是流於表麵,你一來就把他們轟到後麵去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顧珠沒說話,等三表哥當真離開了,剩下他一個人,顧珠卻有幾分說不出的惆悵來。

——看來寧嘉許恨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弄得好像他是壞人一樣,可他明明才是正經的侯爺不是嗎?又不是他的錯,跑他麵前逞威風,耍心眼,就得受教訓!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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