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蘭時大哥在家裡的酒樓做賬房學徒的,酒樓那樣的地方向來是消息集散地,所以很多關於外頭的事情,她都會習慣性的問問蘭時,有需要的時候,甚至會特意讓蘭時大哥幫忙探聽。
啪嗒,驟然聽到孤鶩山,蘭時響起了最近城裡的傳聞,不由的一個手抖,捏在手裡的磨條直直倒在硯台裡,漆黑的墨汁濺起一片墨點。
沈如妤原本隻是順口一問,但竟然見蘭時不但臉色發白,還手抖的連墨條都掉了,馬上察覺到不對。
“蘭時,你瞞著我什麼。”沈如妤沉聲問道。
“不是故意瞞著姑娘,我是怕驚到姑娘。”蘭時聲音都略有些發緊:“前些天姑娘不是問過孤鶩山嗎!怎麼如今又再提起?”
“你當時說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沈如妤回想了一下,她的確向蘭時問過孤鶩山。
“當時是沒聽說過,但是......前兩天在城裡都傳開了,那是個江湖門派,聽說是個魔教,裡邊鬼窟一般可怕的很。”蘭時不是很想具體講那些在外頭都傳瘋了的流言,怕嚇到姑娘,她哥當日和講的時候,她就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你細講講。”
“就是,就是......聽說他們把衙門的懸賞令全揭了,一天內把那些賞銀全都兌了。”蘭時還是說的含含糊糊。
“這不是除暴安良的好事嗎?”沈如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幾息之後她就想起了,衙門懸賞令要兌換賞銀是也要帶著人頭或者屍首的。
“就,就算手段狠了些,到底是行正義之事,怎麼就說是魔教鬼窟了!”雖然嘴上這樣說,其實沈如妤心裡已經慌的不行了。
聲望係統裡孤鶩山給她加的那30點聲望,此時在她看來,簡直是懸在頭上的利劍沒有區彆。
她......她一年都不出門幾趟的一個弱女子,怎麼就被那樣的地方知道了?不......不會是和懸賞令上的哪個重名了吧?
對,也許是搞錯了。極力自我安慰了一番,沈如妤才克製住了心慌。
“不是,外頭都在傳,他們揭了懸賞令不過是為了銀子而已。”蘭時自己聽到的其實比她說出來的恐怖多了,什麼殺人不眨眼,上到八十下到八歲全不放過,什麼放火搶劫掠賣人口之類的傳的真真的。”但她既不能說的太直白,又不能讓姑娘真覺得那孤鶩山是行正義之舉,便強調他們是為了銀子。
“那......那相思坊呢?”穩住心神,沈如妤索性一次性問清楚。
“這個,好像是城裡新修的青樓舞坊。”蘭時半捂著嘴小聲的沈如妤耳邊說了,然後又忍不住的抱怨:“哪個嘴碎的在姑娘跟前提這些地方。”
魔教!青樓!
此時的沈如妤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為什麼她的名聲會傳到魔教和青樓?
正在沈如妤心緒極度不平和的時候,外頭卻有一個丫鬟拎著食盒進來了。
“三姑娘,溫少主送來了兩盒點心,說是在外頭吃到覺得好,就給各房都送了一些。”一個正院丫鬟提來了一個點心盒子,也沒多說彆的就走了。
“姑娘,這位溫少主倒是有心呢。”蘭時此時才帶了幾分笑,把那盒點心在桌邊放下:“我給姑娘撿幾塊,姑娘嘗嘗今日這家可合胃口?”
說是往各房送的,但又有哪個不知道這其中的深意,而這點心能送到姑娘的院子裡,其實就在一定程度上能表麵家裡的態度了。
“不必,你們分一分吧。”沈如妤看著點心盒子皺起了眉頭,連自己的名聲何以就傳到了魔教和青樓都有些顧不上了,腦子裡開始思量起了這位近日一直送各種東西來的溫少主。
說來從那日外出,到那兩支花,再到這幾日陸陸續續送來的各色東西,家裡的態度已經近乎明示了。
“到底是一番心意,姑娘不妨嘗嘗?”蘭時到底還是裝了一小碟放在沈如妤手邊。
沈如妤掃過去一眼,隻見這些點心一個個做成了花型,小巧精致的碼在白瓷盤裡,雖然還不知道味道如何,單看樣子也足夠賞心悅目了。
說來那位千刃山莊的少主看起來也是一表人才又性情溫柔,也可算是絕好的良配,可沈如妤卻一直覺得這人如迷霧一般,讓人不安心。
“最近怎麼就沒有一件順心順意的事呢!” 無論是忽然出現的孤鶩山,相思坊還是溫獨劍,都讓沈如妤有種平靜生活要被打破的煩躁和提心吊膽。
而此時收到一張特彆拜貼的沈三爺,就不止是提心吊膽那麼簡單了,他簡直就是心驚膽顫到手腳都有些發軟。
在他手邊的梨花木茶幾上端正放著一張拜貼,上麵孤鶩山幾字筆鋒淩厲到似有縱橫劍氣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