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循舟絕不會是善罷甘休之人,他到底想乾什麼?”聞映雪坐在馬車內,摩挲著手裡的茶盞,百思不得其解。
仙鹿車一路南下,沒有半點不妥之處。
“真是我想多了?”聞映雪對著躺在身邊的酥梨道。
才說完,便聽見車外的仙鹿一聲哀嚎。
聞映雪趕緊掀開珠簾,卻見四周漆黑,千山落雪,河流封冰,狹窄的山道兩側上懸掛的枯骨被風吹出“庫庫”的聲響。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衣裳也被一團幽靈火燒毀。
聞映雪立刻翻身出了鹿車,撿了地上的一塊兒狼皮將自己裹了起來。
她才換了身狼皮,就見方才自己乘坐過的仙鹿車也化為了灰燼。
聞映雪的衣裳和坐的仙鹿車都是方循舟給的。
隻要聞映雪離開了方循舟,這些東西都會消失。
聞映雪覺得方循舟也真是夠狠的。
連件衣裳都不給她留。
而不遠處的山頭上,狼嚎聲穿過山穀而至。
這是惡狼穀!
“對於修仙者來說,惡狼穀隻進不出,必須要有凡人把你帶出去才行。”酥梨縮在聞映雪的肩膀上開口。
聞映雪擰眉,正思考在這冰雪天裡從哪兒找個人帶她出去時,卻見茫茫雪原之上出現了盈盈的一點紅光。
站在不遠處的是個背著背簍,身形壯碩的獵戶,他先是瞄了眼聞映雪的臉,見人戴著麵紗後,又將看向了聞映雪裸露的小腿上。
幽暗火光下,獵戶的喉結微微滾動,他舔了舔皸裂的唇,對著少女道:“姑娘可是迷路了?”
聞映雪:“正是,不知這位大哥可否帶我出穀?”
獵戶眼珠微轉:“想跟我走?”
聞映雪笑容無害:“是的。”
獵戶肥圓的嘴唇一張一合:“隨我來吧。”
剛走了兩步聞映雪的肩頭卻猛地搭過來了一隻油膩膩的手,還在她的肩頭不斷地撫摸。
聞映雪:“......”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山裡迷路呢?”獵戶極其自然地朝聞映雪靠了過來。
聞映雪笑著道:“大哥猜一猜呢?”
獵戶:“我猜你一定是山裡的狐狸精吧?不然怎麼深更半夜的穿成這樣在山洞裡等我?”
山穀裡風聲如泣,微弱的螢火下,少女輕笑:“是呀,我是狐狸精。”
獵戶臉上笑意更甚,他正想應聲時,心口卻猛地被人給貫穿,滾燙的鮮血染紅了粗布麻衣。
“你!”獵戶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攥著匕首的聞映雪。
聞映雪早用回溯鏡看過了,這獵戶欺負的姑娘不在少數,今日算他倒黴,欺負到她頭上了。
她想要加大的手中的力道,繼續往裡刺深了些。
可還沒使力,便聽那獵戶對著她身後大吼:“救命呐!”
聞映雪:“?”
你摸了我你還喊救命?
聞映雪向後一個撤步,餘光瞥見一黑衣人正舉劍朝她和獵戶的方向而來。
聞映雪唇角微彎,沒了獵戶,還有其他人可以帶她出惡狼穀呀。
聞映雪借用不多的靈力修複了獵戶的傷口,將匕首放進了獵戶手中。
獵戶當即愣在原地,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的傷口怎會突然恢複時,便見聞映雪攥著她的褲腳栽倒在地:“大哥,您放過我吧,我隻是想回家而已......”
隨後聞映雪眼眸微眯,操控著獵戶拿刀刺向她的心口,但那刀尖還未碰到聞映雪,就被人用長劍打開。
“呲”的一聲,長劍沒入了獵戶的左心,濃血與雪花相融,獵戶當即斃命。
待到獵戶的哀嚎聲徹底消失在山穀後,黑衣人這才看向了聞映雪。
“姑娘可有受傷?”黑衣人將劍鞘遞給了聞映雪。
聞映雪確認眼前人並不像那獵戶一樣有旁的心思後,這才抓著劍鞘站了起來:“多謝這位公子相救。”
黑衣人:“沒事就好。”
他說完就走。
聞映雪趕忙跟了上去:“公子能否帶我一道出惡狼穀?”
帶我出去吧,求您了,求您了。等我出去了,定會回以贈禮的。
卻見他頗有些為難道:“待我詢問我家主上後方可。”
聞映雪:“好!”
窄路儘頭佇著一輛華貴非凡的馬車,上綴鮫人紗,下用千年木,就連帷裳也是千金難求的浮光錦,淺淡夜色落在浮光錦上,立刻如月華傾瀉。
黑衣人立在窗旁,低頭輕聲對著馬車裡的人說話。
聞映雪離得遠聽不清。
片刻後,黑衣人朝聞映雪招招手。
聞映雪走到了他身前:“恩公若不能帶我走便算了。”
話是如此說,可聞映雪心裡想的卻是——能!求你說能啊!
隻聽馬車內傳來一道沉朗的聲音:“你打算去哪兒?”
車內人的聲音與這漫天寒雪一樣冷。
聞映雪:“我要去找我的兄長。”
車內人默了片刻後道:“你兄長叫什麼?”
聞映雪:“厭辭卿。”
聞映雪才說完,馬車內便傳出低笑聲。
“是嗎?”車裡人反問。
她循聲看向馬車,隔著雪塵,隻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挑開了帷裳的一角。
一位身穿暗紅色衣裳的少年端坐在內,錦衣鑲嵌黑金流線,閃著瑩光。
一隻鍍銀麵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膚色冷白近妖,鼻梁直挺,點有一顆黑色的小痣,眉眼深邃,眸子裡卻藏著肅殺和些許邪氣。
少年懶散地掀了掀眼皮,薄唇輕啟:“你哥叫厭辭卿?”
怎麼這麼關心她哥是誰?
聞映雪:“正是,此次我便是因為去找他才誤入山穀,多虧了公子您,還望公子告知我您的名姓,日後必將登門拜謝。”
那少年百無聊賴地敲了敲窗沿,懶洋洋地開口:“我?姓厭。”
聞映雪:“名兒呢?”
本是斜靠在軟枕上的人緩緩坐直了身,目光與聞映雪相對:“辭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