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頷首：“鬼市店鋪的經營權，是可以通過殺戮獲得的。”
他又低聲說了兩句話，上司那雙沒有人性的眼珠轉了轉。
周祁安用尊崇的語氣開口：“員工的利益就是公司的利益，您不會讓我們的利益受損吧？”
雨越下越大，上司忽然笑了：“怎麼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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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辛萬苦爬回了十一樓，總算擺脫了淋雨的環境。
“你要的。”鳶把裝著人頭的手提袋遞過去。
報紙僵屍最開始是來找周祁安的，估計稍後也會第一個去找他索要戰利品。
距離天亮沒幾個小時，眾人隨便說了兩句，各自回宿舍休息，為明天的任務養精蓄銳。
周祁安也準備回到房間。
沈知屹本以為他會就影子的事情說些什麼，對方現在應該基本確認了穆天白也是自己偽裝的身份之一。
然而，周祁安隻是簡單交代了幾句話：“今晚……”
他緩緩說了幾句，全是和任務相關，關於影子隻字不提，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下倒讓沈知屹生出一絲忐忑。
“祁安……”
周祁安心思暫時放在其他事上，進門前意味深長看了眼他的影子，“晚安，都晚安。”
沈知屹：“……”
沒有窗戶的單間，雨天牆壁都滲著陰冷。
周祁安看著麵板，屠鬼後麵還是【0/3】，看來就像任務描述的一樣，每次要親自把鬼腦袋交給報紙僵屍，對方還一個人頭，才算結束一輪交換殺戮。
儘管已經十分困了，他依舊耐心等著鬼找上門。
這一等就是很長一段時間。
每隔一會兒，周祁安就會看一眼時間，淩晨四點零四分，熟悉的敲門聲來了——
咚咚咚。
手提袋的底麵在滴血，人頭猙獰地立在裡麵，控訴著自己的死不瞑目。
周祁安提袋下地開門。
一陣陰惻惻的寒風飄入，他主動伸出胳膊遞過去袋子，黏膩的血液滴在雙方間的地麵。
報紙輕輕往下挪動了些，僵屍垂著眼，俯視著人頭。片刻後，他緩慢地移動，報紙進一步下移，露出燒傷的臉頰。
“你……殺的？”
周祁安點頭，
報紙繼續下移，最後罩在了人頭上，連同手提袋在內，竟然在被泛黃的紙麵一點點吸收。
周祁安連忙鬆手。
也就是這時，他看清了報紙上的一則報道：《他人體驗館違規經營，枉顧人命！》
[……據悉，他人體驗館非但沒有禁止有心臟疾病的顧客進入，反而打著溫馨體驗的幌子，故意引誘病人體驗……】
周祁安讀報時，原館主的人頭連皮帶肉，已經被報紙吞噬得一乾二淨。
上麵的字跡逐漸消失，又變成了一開始模糊看不清的版麵，隻有頂頭的豐都日報幾個字十分矚目。
“跟我，來。”報紙僵屍恢複了一開始的姿勢。
它的嗓音異常沙啞，每次說話時，語速緩慢，嘴裡隱約還吐著黑灰。
“去哪裡？”
報紙僵屍沒有回答，繼續拖遝著腳步朝前方走去。
周祁安想了想，跟了上去。
走廊儘頭廁所的光芒，隨著報紙僵屍的接近開始忽明忽暗。
它的步伐雖然慢，卻始終沒有停下來過。就這麼一路走進了廁所，直至快到最裡麵的隔間，報紙僵屍才停下腳步。
兩個葡萄乾似的眼珠子，定定望著那扇門。
臟兮兮的門後，沒有馬桶，而是放著拖把掃帚等雜物，應該是保潔臨時堆放工具的雜物間。
“最裡麵。”報紙僵屍再次乾澀地開口。
遵循它的話，周祁安移開外層的東西，終於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看到一個畫著紅太陽的罐裝瓶子。
他很費勁地辨認著背後的產品介紹：
【紅太陽去汙劑，能輕鬆去除任何汙漬，不留下任何痕跡。】
當初中年女人就是因為血跡被判定為殺死紋身男的凶手，善用這瓶去汙劑，可以方便玩家洗掉身上的嫌疑。
就在周祁安拿著去汙劑轉身的瞬間，腥味拂麵。
陰影毫無預兆籠罩下來。
報紙僵屍就像先前吸收人頭一樣，同樣要用報紙再做一次人頭蓋飯。
周祁安應該第一時間使用武器的，但他此刻腦海中詭異地一片空白，像是思維被攥取了，整張報紙變成了一張燒焦發臭的人皮，朝他的臉上貼來。
周祁安拚命後仰著身子，傷口似乎在掙紮中裂開了點，疼痛刺激他找回了一點身體的控製權。
但下一刻，身體再次脫力，與此同時，眼前一片黑暗，先前那股子腥氣也聞不見了。
“唔……”
觸感，視力，味覺……和在他人體驗館時一樣，五感在消退。
周祁安忽然生出一個驚悚的認知。
難怪報社老板一定要求把人頭帶回，對方的報紙吃了人頭後，可以從上麵吸收其他鬼的能力。
“臥槽……”這能力過於逆天了。
報紙僵屍麵無表情，手中的報紙距離周祁安的臉隻剩下不到幾毫米的位置。
就在這張報紙即將徹底蓋住人麵時，報紙僵屍身體忽然後仰。
一條猩紅色的領帶不知何時出現，正從背後死死絞緊那根僵白的脖子。
原本舒展的領帶越勒越細，幾乎要卡進喉管中。
“嗬……”
報紙僵屍失去彈性的舌頭，擠壓下掉了出來。
掙紮中，它不得不暫時放棄眼前的獵物，雙臂扭曲向後，操縱報紙朝不速之客貼去。
周祁安的五感逐漸回來，壓根沒有喘氣的時間，召喚出手杖。
“走你！”
像高爾夫揮杆一般，先前的脫力讓他雙手握著杆身，對準報紙僵屍用力打了過去。
太陽穴被砸得凹陷，報紙僵屍踉蹌了一下。
它的抗打擊能力不是一般強，除了腦袋畸形了點，並沒有栽倒，反而立刻進行反擊。隻見報紙上血紅色的標題化為一攤血水，猶如分叉的舌頭，分彆朝周祁安和領帶的主人刺去。
兩人躲閃的功夫，報紙僵屍脫離了窘境，那張原本沒有表情的麵孔，遠比外麵的暴雨天還要陰沉。
它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幫手出現。
劫後餘生，周祁安麵色煞白如雪。
不過他卻露出了相當燦爛的微笑：“當然是因為你蠢嘍。”
“……就你那幾兩算盤，也好意思在我麵前撥。”
上司優雅地把領帶捋平，思維完全不在一個軌道上。
他盯著報紙僵屍，鼻子動了動：“烤糊了。”
這種夜宵吃不下。
接連被嘲弄，報社老板目光像是恨不得活吞了他們。
二對一，但其實誰也沒占優勢。
恐怖的報紙，僵屍本身的功夫，還有剛剛吸收新增的能力……想要暴力殺死報紙僵屍，幾乎不可能。
目前看，這幾乎是一隻無解的怪物。
也就是周祁安又拿出聖器做威脅，外加上司的非人實力，才能勉強讓報紙僵屍生出點忌憚。
對峙中，老舊的燈泡閃爍頻率越來越高。
周祁安臉上的笑意沒有深入到眼底。
他其實並不確定報社老板會卸磨殺驢，但周祁安從來不會高估鬼的良善。
前麵的十組成員，可是全部喪失在這隻鬼手上。
“你在鬼市同樣有產業，肯定知道殺死店鋪老板可以獲得經營權。”周祁安歪著頭：“如今我是體驗館館主，你殺了我，就能輕易攬走經營權。”
殺了一個仇人，白得一個鋪子，多麼美妙的算計。
這是一隻城府極深的鬼，深到周祁安也感覺到一絲棘手。
不過沒有關係。
今晚他特意叮囑沈知屹不要來摻和，那個人的心不夠狠。上司就不同了，他絕對能等到自己生死一線時再出手。
利用這段時間，周祁安成功在報社老板身上觀測到一些信息：
其一，這張報紙可以吸收其他鬼物的能力。
其二，報社老板沒有選擇自己背對他時攻擊，那張報紙大概率必須貼到臉才行，與後腦勺，身體的其他部分接觸時，效果可能會減弱或者消失；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報社老板明明可以直接在開門時動手，偏偏要拖一段時間，說明那張報紙每次使用會有冷卻期。
從吸收人頭到搞背刺，一共過去了四分三十五秒。
周祁安笑意加深。
有了這些信息，距離反向截取報社老板的經營權，就更近一步了。
一旁，上司舌尖掃過唇瓣，同樣低低笑了起來。
不知道這裡的貨幣和新世界的貨幣是不是統一的，不過不影響他先替公司未來的大業積攢原始資本。
“嘻嘻嘻。”
“哈哈哈。”
一時間，青年清澈的笑聲和一道更成熟的笑聲同時在廁所裡回蕩。
報紙僵屍早就烤乾的眼皮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