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一瞬，外麵的人剛好進來。
兩人撞了個滿懷。
周祁安發梢沾著些水珠，他身體微微一怔，不知為何沒有第一時間站穩身子。
沈知屹下意識得寸進尺，想把人往懷裡攬一攬。
手掌剛貼上腰側的一刻，周祁安及時抽身背對著他，向其他玩家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太困了差點睡過去。”
白皙柔軟的臉頰上還有壓出的紅痕，似乎是真的不小心貼在哪塊石頭上，小憩了一會兒。
村長站起來，打斷他的發言：“行了，相信專家們都體驗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玩家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連忙跟著往外。
周祁安落在最後一個，他看著眾人的背影，剛剛臉上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
回去路上，受村長限製，沒有人說話。
周祁安始終保持走在隊末，涼颼颼的視線時不時仔細掃過一名玩家。已經快到中午了，回去的路上，天空下起冰冷小雨，剛泡完溫泉又吹了風，他的唇色有些青白。
重新回到院子裡，村長終於打破了沉默。
他的口吻帶著幾分期待的熾熱：“昨天祈福儀典因為意外中止，晚些時候，會繼續未完成的慶祝。”
“……到時候我來通知貴客們。”
村長離去後，近十分鐘，眾人皆是一言不發。
片刻後，年輕女孩走去門口，左右看了眼，確定沒有村民隱藏在暗處，過去小心將院門關上。
眾人對視一眼，這才心照不宣地準備交流一下。
前置任務難度一般都不高，有些甚至是白給，但剛剛他們各自經曆了十分詭異的一幕，還是說說的好。
眾人視線先落在第一個去泡溫泉的徐瑰身上。
徐瑰沉默片刻
，緩緩道出當時的畫麵。
“我去泡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異常，隻有一件事……我看到了人……”
周祁安挑眉。
徐瑰抿了抿嘴：“一開始因為霧氣，以為是人，後來發現是一張完整順滑的人皮。”
說到這裡，她不由咽了下口水：“那張慘白的人皮就掛在對麵的樹枝上，風一吹，還能聽到一陣奇怪的簌簌響聲。”
“樹枝上？”在她後麵進去的年輕女孩愣住：“不對啊，明明是一張人皮飄在水麵上，而且有些褶皺。”
徐瑰一怔。
周祁安：“也許是被風刮下來了。”
年輕女孩：“……”
你當放風箏嗎？
女教師欲哭無淚：“原來是人皮嗎？我高度近視，也沒進化過眼睛，隻模糊感覺到水池裡有個人影，還以為是拿衣服的村婦。”
二人的形容，無疑和她們回來時的二種狀態對上。
除了近視的女教師，其他兩人明確表示看到了人皮。
應禹和沈知屹沒有說話，但微微點了下頭，示意是一樣的。
寇陀：“我去的時候水汽已經很濃了，根本看不清周圍。隻知道水裡有個東西，不能確定是什麼。”
小紅帽成員皺眉：“沒錯。”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因為村長暗示禁止交流，小紅帽成員沒敢和寇陀說話，溫泉水霧彌漫地特彆厲害，他們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
輪到周祁安，他聳聳肩：“我就更看不清什麼了，隱約覺著是有個模糊的玩意。”
一圈說下來，大家看徐瑰的眼神不禁變了，隻有她看到的畫麵最特彆。
徐瑰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咚咚。
“應該是來給我們送飯了。”年輕女孩勉強笑了笑，打破僵局，主動過去開門。
來得是上午在溫泉旁邊的兩名村婦，她們素白到極致的手上依舊端著托盤，不過不是來送飯。
一個十分精美的銅製香器擺在托盤中央，旁邊擱置著一些香料。
“村長交代了，香燃儘的時候，各位貴客就可以出發前往教堂。”兩名村婦一板一眼複述村長的話，離開院落前，最後提醒道：“請抓緊時間。”
沐浴焚香禁食。
今天的儀典對比昨日，似乎要更加鄭重。
沒人去直接觸碰火折子。
最後是沈知屹抬起胳膊，從容平靜點燃了香料。
眾人屏住呼吸，誰知道這是什麼玩意，最好還是不要吸入。
香燃燒的速度很快，當香器中隻剩下灰燼時，一陣涼風掃過，香灰吹散在半空中。
更冰涼的機械音響起——
【前置任務完成】
【主線任務二--取樣已開啟】
遊戲沒有立刻發布任務要求，大家靜靜看著香料燒完，期間沒有發生任何事。
“走吧。
”寇陀率先站起來：“去教堂。”
同一條路()，來來回回走?[(()，每一次走感覺都不一樣。
遠遠地能看見兩名村婦竟然沒有走遠，一直在村尾等著。過分白嫩的皮膚搭配看不清五官的臉，讓她們看上去就像是雪女木偶。
等玩家走近，村婦交代注意事宜：“絕對不能再像昨天一樣，中途跑出去，萬一觸怒了神明，會降下天罰……”
說到這裡，她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明明天空沒有太陽，走了一段路後，村婦時不時做著擦汗的動作。
走在前麵的玩家眼尖，發現她袖子上沾著一層白色的物質……有點像是死皮。
他頓時心中一陣直犯惡心。
難怪村民們五官都像磨皮了，真就是手工打磨唄。
周祁安照舊遠遠走在後麵，一個下午他常沉默寡言。
沈知屹在他旁側，微眯著眼：“祁安，你今天已經偷看我了很多次。”
這很好。
不好的是，周祁安同時也在偷看應禹。
前方的應禹放緩腳步，餘光望著周祁安，頷首說：“從泡完溫泉回來，你就在觀察所有人。”
兩人早就感覺到了，隻是沒有點破。
周祁安聞言微微抬起頭，神情令人琢磨不透。
他嗅著空氣中日常縈繞著難聞的腥味，半晌才道：“我說謊了。”
“……泡溫泉的時候，我什麼都沒看見。”
應禹腳步一頓。
“聖器的光芒足夠驅散一切，我還特意拿它照了照，石壁光滑，水波澄澈，”周祁安口吻格外耐人尋味：“其他……什麼都沒有，包括你們所說的人皮。”
統統沒有看見。
極度的安靜中，周祁安直直看向前方：“如果真有一張人皮，那它去了哪裡？是蒸發了，還是……”
一個滲人的微笑在嘴角緩緩咧開：“被我們中的誰，穿走了。”
·
天地間仿佛一片死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穿走了。
二個字落地輕柔，飄進耳朵的瞬間，無孔不入的陰風也鑽進了毛孔。
進去的時候是八名玩家，走出來的是幾個，就不好說了。
應禹視線遊移到前幾道身影上，緩緩說道：“都有可能。”
理論上講，在周祁安前麵進去的兩名玩家，最可能披上了彆人的皮。
泡溫泉的規則是到他們，才突然改的。
但事無絕對，同樣有概率前麵進去的某個人皮被換了，屬於玩家的皮被扔到了溫泉中。那張皮在水中褶皺蒸發，最後像村民臉上掉的皮一樣變得透明。
剛好到周祁安的時候，它徹底消失了。
周祁安忽道：“人皮被男玩家穿走的可能性居多。”
他提起上午的事情。
“……我和寇陀交換過信息。祭祀儀式最終是為了選“聖女”，確切說，是為聖女轉生提供軀殼，
() 但迄今為止，聖女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複蘇軀殼。
至於那些被淘汰的屍體，聖女也沒有完全放棄。村民按照指引用特殊方法封在一處，以死氣和寒氣養屍。”
從副本裡流出的一部分屍體，應該就是來源於此。
祭祀儀式的舉辦點在教堂，聖女如果能直接在溫泉借助一張皮轉生，那還折騰個什麼？
一直沉默的沈知屹開口，如數家珍地介紹著：“人皮怪，是大量脫落人皮彙聚成的鬼物，每次附身不超過二日，能讀取大腦記憶進行偽裝。”
周祁安和應禹同時靜了一瞬。
“上個副本裡，《鬼經》的課本裡有提到。”沈知屹抬起眼：“你們沒讀書嗎？”
“……”
一個倒數第一，怎麼好意思說這話？
至少可以確定人皮和聖女無關了，是村民長年累月蛻皮凝聚的精怪。
周祁安看向沈知屹：“我們先前撞在一起時，你下意識要占我便宜。”然後又看向應禹：“應先生走得時候還考慮過要不要順走暖爐，鬼就算繼承記憶，也不會乾這事。”
他基本可以排除這二人的嫌疑。
“……”
周祁安雖然這麼說了，但沈知屹和應禹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很耐人尋味，畢竟這種排除法，太過主觀。
從現在沒有任何一名玩家表現出異常來看，人皮怪的偽裝能力相當精湛。
周祁安也是一樣的想法，必須要先完全排除身邊人的嫌疑，否則誰知道進行關鍵任務時，會不會被從背後捅刀子。
氣氛無聲中凝重了很多。
就在這兩人互相懷疑時，周祁安突然站去他們中間，反手拿出一個東西。
白日裡漁叉的光芒無限降低，他激活【鋒芒內斂】的特性，抱著聖器，乖巧問：“要不要一起貼貼？”
貼貼就知道了。
是人皮怪物的話，當場把你燙成鍋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