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死了(2 / 2)

“多謝岑公子。”少女嫣然一笑,原本就精致的臉龐如牡丹初綻,明豔動人。

一旁的端木緋抿嘴淺笑,跟著姐姐一起對著岑隱福了福,模樣十分可愛乖巧。

看著姐妹倆,岑隱眸底的笑意更濃了,心底的陰霾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端木紜一手撐起傘,一手則挽著端木緋,三人就沿著昌華街朝南走去,四周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掩不住狼狽之色,唯有他們三人在細雨中從容緩行,仿佛是在賞春雨一般。

等他們來到十字路口時,路口還是一片喧嘩嘈雜。

一輛平頂藍綢馬車橫在路口,一對著粗布衣裳的年輕男女扶著一個滿身泥濘、頭發花白的老婦正在與一個打著油紙傘的青衣婆子爭執不休。

“你們的馬車撞了人,還有理了?!”

“我們都說了,願意賠你們二兩銀子了……”

“這要是傷了筋骨,二兩銀子還不夠給大夫的診金呢!”

“哼,分明就是你們老娘忽然從路口躥出來,是不是存心想碰瓷訛人?”

“……”

他們幾人吵得正凶,嗓門一個比一個大,雖然街上下著雨,但還是吸引了一些好事者跑來圍觀。

碧蟬瞥了他們一眼,就指著另一邊的昌興街道:“姑娘,金大叔把馬車停在那邊了。”

在碧蟬的指引下,一行人從左側繞過那輛平頂藍綢馬車,往斜對麵走去……

就在這時,那個打著油紙傘的青衣婆子被那對年輕夫婦中的青年粗魯地推搡了一下,就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她的油紙傘朝端木紜手裡的油紙傘撞了過去……

“小心!”岑隱眉心微蹙,飛快地用他手裡的油紙傘朝那青衣婆子的傘頂去,那婆子這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混亂中,端木紜反射性地退了一步,跟著感激地看向了岑隱,道:“多謝岑公子。”

那個青衣婆子回頭見自己差點就要撞到了人,誠惶誠恐地又是道歉,又是道謝。

話語間,一個藍衣小丫鬟從那輛平頂藍綢馬車上靈活地下來了,從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銀錠子,遞給那對年輕夫婦以及老婦,沒好氣地說道:“拿著這個……就趕緊滾!”

她話音還未落下,那病懨懨的老婦生龍活虎地躥了過來,一把奪下那銀錠子,對著兒子兒媳道:“走走,趕快走!”

母子媳三人一下子就跑得沒影了,四周看熱鬨的人發出一片噓聲,說著什麼這等碰瓷之人不能放過雲雲。

那婆子對著端木紜和岑隱又連聲道歉後,就坐上了那輛平頂藍綢馬車,馬車緩緩駛離,那些路人也隨之散去了。

沒一會兒,路口就空曠了下來,唯有細雨如簾,紛紛揚揚。

端木緋直愣愣地望著那輛平頂藍綢馬車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螓首。剛才那個小丫鬟看著有些麵熟,似乎是付盈萱的丫鬟……

“端木大姑娘……”岑隱輕輕地喚了一聲,抬手把手中一方玫紅色的繡花帕子遞向了端木紜。

端木紜這才發現她的左手不知何時空了,恐怕帕子是剛才的混亂中脫的手,她的臉頰上不由露出一絲赧然,接過了帕子,再一次道謝。

看著她如玉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霞,岑隱的嘴角翹得更高,神色愈發柔和,饒有興致地盯著那方帕子說道:“姑娘的帕子上繡的是八哥?我還以為姑娘家更喜歡繡些花花草草在帕子上呢。”

端木紜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帕子,帕子的一角繡著一隻啄羽的小八哥,“這是我妹妹養的鳥……岑公子,你真是目光如炬,居然看出這是八哥,好多人乍一眼看還以為是烏鴉呢。”她忍俊不禁地笑了。

“得、得、得……”

隨著一陣車軲轆聲靠近,尚書府的馬車徐徐地駛了過來,穿著蓑衣的馬夫把馬車停到了兩位姑娘的身旁,連連賠罪。

“後會有期。”岑隱又是淺淺一笑,撐著油紙傘就往回走去,至於尚書府的馬車則繼續南行。

雙方背道而馳,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馬車裡的端木緋忍不住挑開窗簾一角,望著岑隱那挺拔如修竹的背影,烏黑的大眼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直到馬車轉過了彎,端木緋這才放下了窗簾,撚了一顆金燦燦的蜜棗入口,隨口問道:“姐姐,你從前可認識岑督主?”

端木紜用帕子擦了擦肩膀上的水珠,怔了怔,然後又歪著螓首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認識。自從四年前來了京城後,我們就一直在府裡守孝……去年在莊子裡,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岑督主。”

端木緋含著甜蜜蜜的蜜棗,含糊地“哦”了一聲。

岑隱自去年初遇起就對她們姐妹倆十分和善,她總覺得岑隱或許從前認識她們姐妹,不然很難解釋,他對她們一次次的庇護。

如果不是在京城見過的,難道是在北境?!

端木緋托著下巴,長翹濃密的眼睫垂下,眸光微閃。

岑隱今年十八歲了,十年前入的宮,那個時候,端木紜應該才五歲,而自己還在娘胎裡,這麼多年不見,端木紜的相貌變化很大,若他們真是以前在北境見過,岑隱又是怎麼認出她來的呢?

“蓁蓁……”端木紜看著端木緋,疑惑地微微挑眉。

端木緋抿著小嘴莞爾一笑,若無其事地話鋒一轉道:“姐姐,我剛剛想了幾個珠花的樣子,可以放在繡芳齋裡賣……等回去我就把它們畫出來!”她興致勃勃地說著,眸子亮晶晶的。

端木紜一向唯妹是從,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笑著應下了:“蓁蓁,等你畫好後,我就去找人做!”

“姐姐,一定好看極了。”端木緋仰著小下巴得意地說道,又與端木紜細細地說起了她對珠花的種種設想。

端木紜全神貫注地聆聽著,看著妹妹的眼眸裡露出一抹寵溺的笑意,神情溫柔恬靜。

馬車在姐妹倆的說說笑笑中回了尚書府,端木緋一回到湛清院,就拉著端木紜去了她的小書房,又吩咐錦瑟鋪紙磨墨。

少頃,淡淡的墨香就縈繞在屋子裡。

端木緋隨手拿起一旁筆架上的羊毫筆,沾了沾墨後,就揮筆信手畫了起來,胸有成竹,一氣嗬成。

這一畫,她就一口氣畫了三個圖樣,一隻蝴蝶,一朵水蓮,還有一朵春桃。

這三個圖樣都沒有上色,隻是以墨色的線條流暢地勾勒出蝴蝶、水蓮和桃花的輪廓,並在翅翼和花瓣上點綴以細致的花紋。

簡簡單單的黑與白,隻是那麼靜靜地擺在案上,就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婉約之美,四周的其他幾人看得目不轉睛。

端木緋放下了羊毫筆,滿意地勾唇笑了,食指指向了蝴蝶的蝶翼,侃侃而談道:

“姐姐,你看這裡,就像我剛才說的用米粒大的珍珠縫在半透明的絹布上,用金絲做觸須……”

“桃花的花瓣就用粉色的軟煙羅做,花蕊用一小撮錦雞的尾羽就可以了……”

“還有這朵水蓮,我想用銀絲來編出花瓣,再點綴上小小的石榴珠……”

端木紜看著妹妹畫的這些圖樣,眸子如寶石般熠熠生輝,撫掌道:“花與蝴蝶可以由自己的喜好組合成一朵獨特的珠花……蓁蓁,你這個主意好極了。我們還可以多設計幾種絹花的圖案,而且,除了蝴蝶,也可以做些蜻蜓、雀鳥之類的。以後放在繡芳齋裡,那些姑娘家一定會喜歡的。”

連一旁的錦瑟和綠蘿都是意有所動,瞳孔發亮。

錦瑟突然主動請命道:“四姑娘,不如由奴婢來做這三朵珠花吧。”

端木緋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了錦瑟,錦瑟毫不躲避地與她直視,眸子清澈明亮,又閃著一絲堅定的光芒。

端木緋勾唇笑了,淡淡道:“那就交給你了,錦瑟。”

“錦瑟,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幫手的,儘管來找紫藤。”端木紜笑道。

“多謝大姑娘,四姑娘。”錦瑟福了福身,暗暗鬆了口氣:她要抓住這次機會讓四姑娘知道她是得用之人。

端木緋目光灼灼地看著端木紜,嘴角微翹,笑意盈盈。

其實她還想了一個珠花的樣子,最適合端木紜了,不過她要悄悄地畫出來,等珠花做好了,再給她一個驚喜。

姐姐她一定會喜歡的!

湛清院裡,一片歡聲笑語,春風細雨自窗口送來淡淡的花香,春意更濃。

然而,京城裡的陰雲卻更濃鬱了,灰色的雲層層層疊疊地籠罩在上空,仿佛處於一種無儘的黃昏中……

當天下午,東廠的人就氣勢洶洶地行動了起來,一隊隊麵目森冷的東廠番子騎著馬在街上四處穿梭,衝進那些茶樓、酒樓就直接拿人,短短一下午,就至少有上百人被拿下了,一下子就鬨得整個京城噤若寒蟬,氣氛變得壓抑凝重起來。

等到次日,外麵的一些傳言就經由碧蟬的嘴傳到了端木緋的耳中——

“姑娘,昨兒下午,那些茶樓酒樓裡說書的、說閒話的,不少人都被東廠拖去了詔獄。現在外頭啊,誰也不敢說‘貴人’,更不敢說‘太後’……”

“聽說,一早就有禦史在朝堂上彈劾東廠,可是皇上根本不理會。”

“東廠的人從昨兒到今兒,還在京裡四處亂竄呢,隻要看到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要過去質詢一番……”

“……”

外麵的這些事也鬨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端木紜乾脆就讓那些管事嬤嬤把下頭的人都好生敲打了一番,讓他們沒事少說閒話,少出門。

不過短短三天,京裡就再無人敢談這件事,連街上的人流都少了一半,看著仿佛又回到了寒冬一般,整個京中彌漫著一種陰冷沉重的氣息。

對此,皇帝頗為滿意,禦書房裡原本沉凝的氣氛一掃而空。

“阿隱,還是你辦事利落!”皇帝說著眉心稍稍舒展,看著岑隱的眸中染上了些許笑意。

岑隱微微一笑,作揖道:“謝皇上誇獎。”

“接下來……”皇帝慢慢地轉著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眼底閃過一抹戾色,又看向了垂首立在一旁的程訓離道,“程訓離。”

“末將在。”程訓離上前一步,恭敬地抱拳應道,渾身那銳利的氣息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一般。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皇帝的嘴角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冷聲道,“朕不要在京中再聽到任何一絲關於太後……的流言!”

“是,皇上。”程訓離沉聲應道,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擲地有聲。

皇帝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神更冷了,冷冽如寒冰。

閻王要人三更死,決不留人到五更!

三月初五一早,出京踏青跑馬的耶律輅意外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又被受驚的馬匹踩踏了胸口,當即傷重而亡。

------題外話------

前一章修了一個小bug,李傳應沒跟李羲回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