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奪回(1 / 2)

端木緋抿了兩口花茶後,歎道:“可惜了,這花茶的滋味還稍差了一分。”

有嗎?伍從蘇也淺啜了一口菊花茶,挑了挑眉,覺得這花茶再好不過了。

丹桂對於自己的表妹再了解不過了,伍從蘇隻是一個細微的挑眉動作,丹桂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以口型無聲地給了她四個字:牛嚼牡丹。

她這個表妹啊,性子與口味都十足像舅父,東西在她嘴裡隻分好吃與不好吃,根本就品嘗不出那種細致的差彆。

“不錯。”章嵐歪了歪小臉,回味著嘴裡的花茶香,心有戚戚焉地附和端木緋道,“這花茶烘培的時間略長了一分,以致花萼的顏色偏暗了一分,澀味也多了一分。”

不錯。端木緋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十有八九是亳菊烘過了頭,乾脆又往花茶裡加了些胎菊,以胎菊的香味遮掩缺失。”

章嵐聽著眸子一亮,連忙又端起了手邊的那杯菊花茶,先看了看那明澈的茶湯,然後又湊到鼻端聞了聞茶香,再淺啜了一口,細細地品味了片刻,用力地點了點頭:“端木四姑娘,你說的對。”

她看著端木緋的瞳孔中熠熠生輝,讚歎之色溢於言表。

不過,隻是短短三息,章嵐便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恢複成了端莊的樣子。

丹桂與藍庭筠是章嵐的同窗,對於她有時候說到興處時偶爾會露出的那幾分活潑,早就習以為常,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端木緋自然也看出來了,不露聲色地接著與小表妹聊著花茶:“我剛巧也做了些菊花茶,等章五姑娘去我家時,務必要品評一下。”

她再次拋下誘餌,想誘惑章嵐今天就跟她去家裡玩。

隻差一點,章嵐就要脫口應了,就在這時,東南方又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敲鐘聲。

“鐺!”

那響亮的敲鐘聲震得周圍的空氣都震了一震,引得亭子裡乃至湖畔的那些姑娘們全都下意識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藍庭筠起身道:“考試結束了。”

端木緋心裡暗道可惜了,唇角還是彎彎。

丹桂和章嵐也一前一後地站了起來,丹桂對著伍從蘇笑道:“蘇蘇,我們要去給先生幫忙了,你乾脆和緋妹妹在這園子裡玩會兒吧。蕙蘭苑原是皇家彆苑,這裡的景致還是不錯的。”

隨著敲鐘聲響起,那些來參加考試的閨秀們陸陸續續地從三個考場裡出來了,至於原本在湖畔歇息的女學學生們則都回去了。

接下來,她們會幫著先生整理卷子,把名字用紙貼掉,審核卷子,把字跡不端以及渾水摸魚者先剔除。

端木緋和伍從蘇就繼續留在亭子裡,喝喝花茶,看看湖中的魚兒,愜意自得。

不過,這清靜也沒維持太久,很快從考場出來的那些考生們就注意到了亭子裡的端木緋,不時就有姑娘三三兩兩地過來打招呼。

對於京中的不少閨秀,伍從蘇是張生麵孔,難免也要介紹寒暄幾句。

這才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伍從蘇至少應付寒暄了十來個人,心裡暗暗驚訝。

她當然也從丹桂那裡聽說過端木緋是岑督主義妹的事,不過丹桂隻是順口一提,她重點是說的是端木緋琴棋書畫都是絕倫,而且還能掐會算,她們若是要出城踏青,蹴鞠、打馬球什麼的,那是必然是要提前去問問她那天會不會下雨的。

伍從蘇一不小心就有些魂飛天外,回過神來時,前麵來打招呼的兩個姑娘已經走了,亭子裡又來了三個陌生的姑娘,笑眯眯地與端木緋說著新戲。

“端木四姑娘,九思班最近出了一出新戲,戲本子也出了,有趣得很,姑娘可去看過了嗎?”

“姑娘可以一定要去看看,九思班不僅是出了新戲,還來一個新的刀馬旦,扮相好,身手更是妙,扮起花木蘭、穆桂英和竇仙童那是各有各的絕。”

“最近因著新戲和新來的刀馬旦,九思班幾乎是場場爆滿……”

端木緋被挑起了幾分興致,便順口問了一句:“新戲說得是什麼?”

三個姑娘心下一喜,飛快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她們打探來的消息沒錯,端木四姑娘果然是喜歡聽戲。

亭子裡一說起戲來,就停步下來,丫鬟不時往石桌上補充茶水與點心。

端木緋聽得多,說得少,一不小心,就吃了不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三次敲鐘聲“鐺”地又從東南方傳來。

亭子裡的其中一個翠衣姑娘神色激動地說道:“應該是要公布初試名單了。”

“端木四姑娘,”另一個月白衣裙的姑娘笑容滿麵地對端木緋發出邀請,“你可要與我們一去看看結果?”

端木緋本來懶得動,推辭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見伍從蘇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小臉上興致勃勃。

端木緋就改了口,笑吟吟地說道:“蘇蘇,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伍從蘇脆聲應了,神情愉悅而期待。

翠衣姑娘第一個走出亭子,殷勤地抬手做請狀,“端木四姑娘,我剛剛問過了,初試名單會貼在水閣門口的布告欄上。”

水閣就在湖對麵,繞過半個湖,也就是一盞茶功夫的路程。

其實即便沒人指路,也不至於找錯地方,畢竟周圍那些考生們全都有誌一同地朝水閣的方向去了,猶如百鳥歸巢般。

當她們抵達水閣正門口時,那裡已經聚集了二十來個姑娘家,一片人頭攢動、衣香鬢影的景象,有人歡喜有人愁,眾人交頭接耳地彼此低語著。

她們的目光大都集中在前方的布告欄以及站在人群最前方著海棠紅遍地金寶相花紋褙子的謝向菱身上。

謝向菱的身旁,如眾星拱月般圍了十來個姑娘,那些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地奉承著她:

“謝六姑娘真是才學非凡,輕而易舉就過了初試……哪像我,隻能明年再來考了。”

“王姑娘,你哪能與謝六姑娘相提並論,謝六姑娘可是初試的頭名!”

“這次的考題可真是不容易,尤其是棋譜的那一題,我都沒答上。謝六姑娘既然得了頭名,想來是這些題都答上了吧。”

“……”

謝向菱優雅地靜立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下巴微昂,修長如天鵝的脖頸到下巴的弧度帶著一絲倨傲。

這時,她聽到身旁有一個青衣姑娘低低地喚了一聲:“端木四姑娘……”

謝向菱立刻就回頭順著那青衣姑娘的目光看去,嘴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

今日,她剛進女學時就看到了端木緋,本來她以為端木緋也是女學的學生,直到她遠遠地看到端木緋去了浣碧閣,才知道她也是來參加入學考試的。

女學已經開了快兩年了,自己是剛回京,端木緋和自己不同,她可是一直在京城的。

也就是說,她考了兩年都沒考上!

端木緋果然是徒有虛名,也不過是衝著貴妃娘娘的麵子,才有這麼多人奉承她罷了!

謝向菱斜眼朝端木緋瞥了一眼,眸底深黑如夜,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方才她在布告欄上也找到了端木緋的名字,端木緋的名字約莫在名單的中間,顯然成績平平。

不過如此,端木緋根本就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謝向菱的下巴昂得更高了,不疾不徐地從布告欄旁走過,走進了水閣中。

圍在她身旁的那十來個姑娘立刻也跟了進去,門口一下子變得空曠了不少,還剩下七八姑娘站在公告欄前看初試名單。

伍從蘇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擠在那幾個姑娘之間伸長脖子張望了一番,找到了端木緋的名字,指著名單上的某個位置道:“緋緋,你過了初試了!”

端木緋滿意地摸了摸下巴,這個不上不下的成績剛剛好。

反正她隻要混到最後一場考試,看到那幅畫就夠了。

她叫上伍從蘇,也一起邁入水閣。

水閣的最前方,有三個胸口佩蘭的女學學生坐在書案後,其中一人就是章嵐,章嵐對著端木緋招了招手。

那些過了初試的考生紛紛上前從章嵐她們手裡領了一支名簽,書案上有四個竹筒,竹筒上分彆寫著“琴、棋、書、畫”四個字。

章嵐指著那四個竹筒溫聲道:“各位姑娘,請以自己的名簽來選擇複試的項目,複試在下午未時開始,各位姑娘可去西廂房用些便飯。”

謝向菱飛快地掃視了那四個竹筒一遍,果斷地把手中的那支名簽放入那個寫著“畫”的竹筒中。

琴棋書畫,無論是哪一項,她都有自信可以通過複試,其中“畫”是她最擅長的一樣。

而且,她今日特意來考女學,並不單單是想成為女學的學生,是想要拜在戚氏的名下。

女學由三位女大家創辦,戚氏、鐘鈺和李妱,世人常常拿這三個人作比較,讚鐘鈺有伯牙之才,讚李妱乃女中棋聖,而能詩擅畫的戚氏,是三人中才名、賢名最為顯赫的一個人,都說她不僅有詠絮之才,而且有林下之風。

要是自己能成為戚氏的入門弟子,待她日後成為太子乃至皇後,都是一則錦上添花的佳話。

“咚。”

寫著“謝向菱”三個字的竹簽被拋入竹筒中,與其他幾支竹簽碰撞在一起。

謝向菱正要離去,眼角的餘光瞟到與她還隔著一個姑娘的端木緋同樣也把她的那支名簽放進了那個寫著“畫”的竹筒。

謝向菱的目光雲淡風輕地在端木緋身上掃過,轉身離開了。

迎麵又有幾個姑娘朝謝向菱迎來,七嘴八舌地恭維著她,謝向菱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

那些人簇擁著謝向菱離開了水閣。

水閣中剩下的十來個姑娘神情微妙地看看謝向菱的背影,又看看前方的章嵐,交頭接耳。

章嵐似乎毫無所覺,笑盈盈地說道:“端木四姑娘,下午的‘畫考’就在這間水閣中進行。”

“蘇蘇,複試可以旁觀,你若是有興趣,到時候,我找人陪你去其他考場看看,下午丹桂和庭筠都會在浣碧閣那邊監考‘棋考’。”

伍從蘇樂了,笑容明媚,“緋緋,下午我來這裡看你複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