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休妻(2 / 2)

“老二,你說夠了沒!”端木憲一掌重重地拍在小方幾上,想到剛斥責端木紜大齡不嫁就被抄家的王禦使,頓時怒不可遏,“你都這麼大人了,還光長身體不長腦子。我還活著呢,她們姐妹的事由不得你來管,也由不得你在我跟前逞威風!”

眼看著端木朝挨訓,端木騰和端木朔在心驚之餘,心底又難免有幾分幸災樂禍。

他們這位二哥自以為是嫡子,平日裡總以為高他們一等,半點沒自知之明,他除了生母是父親的嫡妻外,又有什麼超過他們的地方?!

他無論是學問處事,都是平平無奇,就算有父親的提攜,也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五品官,再無精進!

端木騰和端木朔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端木朝自然感覺到周圍其他人那古怪的目光,臉色青青白白,又羞又怒又不平,不服氣地說道:“父親,您未免也太偏幫紜姐兒和緋姐兒了吧,實在讓兒子心寒啊!”

端木憲看著端木朝的眼神更冷也更失望了。這個老二啊,都這麼大人了,還聽是風就是雨的,蠢不可及。

在老二心裡,他這個父親就是這種不講道理的人嗎?!

端木憲目光偏移了幾寸,落在端木朝後方的端木珩的身上。幸好長孫不似老二,否則端木家的將來怕是徹底沒指望了。

端木憲揉了揉眉心,沉聲道:“我已經給過你母親機會了,但是她還是執迷不悟。她既然看不上端木家,那就歸家去吧。”

說話間,去取筆墨的丫鬟從西稍間回來了,動作利索地鋪紙磨墨,很快,廳堂裡彌漫起一股淡淡的墨香。

端木憲站起身來,朝擺著筆墨紙硯的大案走去。

“父親!”端木朝手足無措地再次喊道,又慌又亂。

不止是端木朝,連端木騰和端木朔此刻也有點不知所措了。

這外麵還在傳端木憲寵妾滅妻呢,這要是端木憲真的休妻,那豈不是驗證了那個傳聞?

那他們的姨娘豈不是成了“寵妾”?!

端木騰和端木朔夫婦的表情也變得十分複雜,誰也沒想到端木憲的態度竟然如此堅定。

眼看著端木憲從筆架上拿起了一支狼毫筆,端木朝慌得徹底亂了方寸,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父親,剛才是兒子失言了。兒子求您了!您再仔細考慮一下吧!”

端木朝是父,他這一跪下,端木珩和季蘭舟當然也不能坐著,夫妻倆也都跪了下去。

無論端木珩是否讚同端木朝,出於孝道,他也不得不跪。

端木騰和端木朔遲疑地對視了一眼,頭開始隱隱生疼。

怎麼說賀氏好歹也是他們的嫡母,他們名義上的母親,他們要是完全完全置之事外,以後說到外頭去,也為人詬病。

兄弟倆對著各自的妻子使了一個眼色,隻能都怏怏地站起身來,帶著一家子呼啦啦地跪到了端木朝的身後。

這一屋子的大半人一下子都矮了一截,唯有端木紜和端木緋坐著沒動,姐妹倆徑自飲茶。

端木珩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跪在他身旁的季蘭舟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端木珩似乎感受到了季蘭舟的目光,朝她看去,伸手握住了季蘭舟的素手。

相比端木朝、端木騰等人,端木珩對於今早府裡發生的事知道得更詳儘一點,他下午一回府就從季蘭舟口中聽說了來龍去脈,也知道了永禧堂走水是故意縱火。

端木珩漆黑的雙眸幽沉幽沉,思緒翻湧。

這幾年來,他跟在端木憲身邊,耳濡目染了不少朝中事,也知道自家看著鮮花著錦,但是因為新君未定,所以也同時是烈火烹油,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會踏進無底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朝堂上現在暗潮洶湧,危機四伏,各方力量膠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表麵的平靜就會失衡,到時候局勢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真不能再出什麼不確定的事了。

他雖然不知道賀家到底是為了什麼在鬨騰,但是讓他們再這麼鬨騰下去,說不定也會拉自家下水。

輕則奪官罷職,重則禍及滿門。

端木珩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底變得更幽深了,無數的情緒在瞳孔中翻滾。

他也知道,休妻是祖父不得己的決定。

這兩年多,祖母是被祖父軟禁在了永禧堂,但是祖母並沒有受任何薄待。

若是祖母心裡有端木家,真有反省之心,就不會跟著賀家人走,還由得賀家人在外麵到處亂說,讓這件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端木珩心知肚明,這不僅是賀家想要達成的效果,也是祖母的意願。

賀家還有祖母這是想把祖父、把端木家架在火上烤!

端木珩心裡一片雪亮,失望有之,無力有之,哀傷有之。

前方的端木朝根本沒注意到長子的異狀,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執筆而書的端木憲色身上,哭求著:“父親,就算您再氣母親與賀家,也要考慮一下我們兄妹幾個,考慮一下下麵的兒孫們。休妻一事非同小可,決不可輕提啊!”

“父親,兒子現在就去賀家見母親,兒子保證立刻就把母親接回來,以後讓母親再不與賀家往來。”

端木朝一股腦兒地許諾,希望能說動端木憲。

背對端木朝的端木憲似是充耳不聞,提筆不緊不慢地往下寫著。

端木憲薄唇緊抿,麵無表情,但是他心裡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誠如端木朝所言,他與賀氏夫妻幾十年,同床共枕,生兒育女,夫妻一場,若說沒有一點情分,那是假的,他並不想走到這個地步。

可是,賀氏走得太偏了……

他不得不做出抉擇。

端木憲的筆端停頓了一下,又沾了沾墨,絕然地寫下了休書的最後兩句——

“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婚,永無爭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

字跡端莊雄偉,骨力遒勁。

端木憲再次執筆沾了沾墨,在休書的左下角寫上了日期……

後方的端木朝見端木憲要簽上最後的名字,急了,慌了,再也無法冷靜下去,朝端木憲飛撲了過去,想要去搶端木憲手中的狼毫筆。

旁邊的下人們哪裡敢讓端木朝衝撞了端木憲,連忙攔下了端木朝,一左一右地把人鉗住了。

端木朝有些歇斯底裡地叫了起來:“父親!父親……”

無論端木朝怎麼掙紮,怎麼叫喚,都於事無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端木憲在簽完名後,又在休書上蓋上了他的印戳。

塵埃落定。

“……”端木朝仿佛周身的力量被抽走似的,癱軟地跪在地上,渾身頹然無力。

端木騰和端木朔也還跪在後方,神色古怪,兄弟倆到現在都沒什麼真實感。父親他真的要休了嫡母?!

當端木朝放棄後,廳堂裡就陷入一片死寂,氣氛凝重。

端木憲飛快地將休書又瀏覽了一遍,然後收在一個信封裡,這才有心思理會三個兒子,轉頭對著端木朝三人道:“你們三個隨我去一趟賀家送休書。”

端木憲心意已決。

誰也不敢再勸端木憲,一行人簇擁著端木憲到了儀門處,目送端木憲父子四人離開了。

這時,夕陽已經快要落山,西邊天空的紅霞被染得更紅了,鮮豔如血。

直到他們的馬車出去了,一眾女眷還站在儀門處沒離開,任氏、倪氏等人都是驚疑不定,麵麵相覷。

倪氏捏著手裡的帕子,忍不住對身旁的任氏說道:“四嫂,你說……公公他是不是想嚇嚇婆母?”

越是高門府邸,越是重顏麵,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有休妻、和離的事,畢竟這種事難免會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不僅影響當事者的聲譽,連子孫都有可能被牽連,尤其是在婚配上,以後彆府與端木府結親,就不得不考慮將來端木家會不會再休妻。

“……”任氏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其實無論是她還是倪氏,亦或是她們身後的公子姑娘們都心知肚明,端木憲怕是來真的。

任氏默默地歎了口氣,對著身後的子女們叮囑道:“這幾天你們沒事都彆出門了。”

幾個公子姑娘們神情各異地唯唯應諾,心道:他們還巴不得躲在家裡呢,出去不是被人看笑話嗎?!

“吱呀!”

這時,門房又把西側角門砰地關上了。

端木憲帶著三個兒子離開端木府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賀府。

這時,夕陽落下了一半,天色半明半晦,原本平靜的賀府因為首輔的大駕光臨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賀府的門房一邊把端木憲幾人迎進了府中,一邊又派人跑去通稟了主子。

“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端木家的老太爺來了!”

青衣丫鬟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地稟道。

屋子裡的氣氛登時一鬆,眾人皆是目露異彩,唇角微微翹了起來。

賀大夫人連忙對賀氏道:“二姑母,您看二姑父這是來服軟了。”

賀氏淡淡一笑,眸光微閃。

說句實話,賀氏自打今早離開端木府後,心就一直有些不上不下的,直到現在聽說端木憲來了,才算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一分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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