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拿下(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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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少年老成如端木珩聽聞這句話時,也驚住了。畢竟古語有雲,父母在不分家,意思是為人子女者,要在父母亡後再分家分產。

端木紜和端木緋也驚住了。

“祖父……”

端木珩很快回過神來,正想再問,門簾突然被人從外麵打起,長隨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作揖稟道:“老太爺,宮裡來人了,讓您趕緊進宮去養心殿。”

書房裡靜了一靜,眾人下意識地朝窗外看去,外麵的夕陽已經落下了一半,西邊天空的火燒雲通紅通紅的。

本來宮裡召端木憲進宮那再尋常不過,隻是這個時間,太陽馬上要徹底落山,照理說,宮門也快要關了,此時進宮,怕是趕不及今晚出宮了。

端木憲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宮裡這麼十萬火急地召見他肯定是發生什麼事。

雖然心中不解,但端木憲還是立刻起身,對著孫子孫女道:“我進宮一趟,今晚估計是回不來了。”

端木緋微微一訝,又朝窗外的那赤紅的火燒雲望了一眼,眼瞳被映得通紅。她抿了抿唇,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也跟著起身,乖巧地說道:“祖父,我送送您。”

端木憲對於孫女的孝順十分受用,讓兄妹倆把他送到了儀門。

馬車已經備好了,端木憲上了馬車後,馬夫就驅趕馬車從角門出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宮門。

此刻,夕陽已落下了大半,那片火燒雲似乎更紅更豔了,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在內侍的引領下,端木憲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養心殿,一進殿,他就敏銳地感覺到殿內的氣氛十分微妙,讓他心裡越發沒底了。

“端木大人。”大太監袁直看到端木憲來了,慢悠悠地朝他走了過來,甩下了手裡的拂塵,臉上笑吟吟的。

瞧袁直的臉色,至少應該不是什麼壞消息,端木憲心下稍定,“袁公公。”

袁直含笑給端木憲行了禮,開門見山地說道:“皇上剛剛醒了!”

什麼?!端木憲雙眼微微睜大,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難掩臉上的震驚之色。

進宮的這一路上,端木憲心中也揣測、設想過各種可能性,卻完全不曾想到昏迷了半年的皇帝竟然蘇醒了。

端木憲的心頭更複雜了,就像是摔碎了五味瓶似的,說不上是驚,是喜,是疑,是憂……

端木憲定了定神,試探地問道:“袁公公,可是那位王神醫救醒了皇上?皇上現在如何?”

自打去歲十一月謝家尋來那個江南神醫王正仁後,岑隱完全采取放任的態度,由著王正仁給皇帝治病,這一治就治了好幾個月。

對此,朝中群臣都是驚疑不定,端木憲也曾在暗地裡揣測過,想著岑隱會不會借著這個機會弄死皇帝,讓謝家背上謀害皇帝的罪名,從而鏟除皇後和謝家,一了百了。

但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後來再仔細想想,端木憲又覺得完全沒必要啊。

岑隱現在已經完全把朝局掌握在手中,說一不二,他想鏟除謝家根本不用找什麼借口。

這幾個月,端木憲反複琢磨過,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岑隱這麼做的用意。

總不會岑隱他真是為皇帝好,想讓皇帝醒過來吧?!

想著,端木憲的眼神更複雜了,瞳孔中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心緒紛亂。

尤其是現在昏迷了半年的皇帝居然奇跡地蘇醒了,端木憲就更想不明白了。

“是王神醫。”袁直泰然自若地點了點頭,略顯乾癟的嘴角翹了翹,勾出一抹似諷非諷的弧度,“王神醫今天一早就進宮了,說是他翻遍古籍,尋到了一套針法,適合皇上,要給皇上施針。廖太醫、陳太醫與王神醫會診後,覺得此法可行,王神醫上午給皇上施了針,皇上在半個時辰前醒了,龍體還有些虛弱。”

袁直說得合情合理,可就是因為太理所當然,反而讓端木憲有種如臨夢境的不真實感,差點沒掐了自己一把,總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

端木憲在朝為官幾十年,經曆了三任皇帝,也算是見慣了潮起潮落,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客客氣氣地再問道:“袁公公,岑督主呢?”

“岑督主還沒有到。”袁直又隨手甩了下銀白色的拂塵。

端木憲抬頭朝寢宮的方向看去,那邊隱約傳來嘈雜的聲響,喧喧嚷嚷,顯然應該已經有不少人到了。

也罷。

端木憲眸光一閃,其實隻要想明白了,皇帝醒不醒也不重要……他以不變應萬變就是。

端木憲對著袁直拱了拱手,便進了寢宮。

一進寢宮,又是那股熟悉的藥味與熏香味撲鼻而來,那濃鬱的氣味讓人感覺透不過氣來。

端木憲一眼就看到皇帝的龍榻邊圍了不少人,人頭攢動,有皇後,有承恩公,有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幾位皇子,有遊君集、秦文朔等內閣重臣,有禮親王、安親王等宗室親王,有文永聚等大太監,一道道身影擋住了榻上的皇帝。

至於那位江南神醫王正仁正與兩位太醫默不作聲地站在角落裡。

屋子裡的眾人神情各異,有的喜笑顏開,有的低眉順眼,有的驚疑不定,有的誠惶誠恐,有的高深莫測,有的麵露沉吟之色……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在揣測著皇帝的蘇醒會對朝局產生怎麼樣的變化!

端木憲的到來立刻引來在場不少人的注意力,禮親王、遊君集、秦文朔等都對著端木憲頷首致意,給他讓出了一個空位來。

端木憲快步走到龍榻前,恭恭敬敬地給榻上的皇帝作揖行禮:“臣參見皇上。”

行禮的同時,端木憲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躺在榻上的皇帝。

皇帝的身後墊了兩個大大的迎枕,勉強被人扶坐起來,可是他的身子還是虛軟無力,往一邊歪斜著。

在榻上躺了半年,皇帝的臉頰瘦得凹了進去,形容枯槁,一雙眼睛渾濁無神,眼皮更是微微顫顫,那疲倦虛弱的樣子得仿佛隨時都要閉上眼,蒼白的嘴唇歪斜,唇角還淌著些微口水,早不見曾經的俊朗風流。

榻邊服侍的一個小內侍眼明手快地以帕子替皇帝擦去唇角的口水。

想著曾經那個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皇帝,端木憲心裡難免有幾分唏噓。

皇帝露在錦被外的右手動了動,似乎想抬手,可最終隻有兩根皮包骨頭般的手指稍微動了兩下。

那小內侍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刻解釋了一句:“端木大人,免禮。”

端木憲謝了恩,直起了身。

皇帝皺了皺眉,似乎在看端木憲的身後,跟著緩慢而艱難地說道:“阿……隱怎……還……還不……來?”

皇帝說的每一個字似乎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嘶啞而無力,說話的同時,氣息急促地喘著。

端木憲集中注意力,才勉強辨認皇帝是在說,岑隱怎麼還不來。

第一個回話的是一個尖細的男音:

“皇上,奴才已經派人去叫岑督主了,不過岑督主公務繁忙,如今這朝堂政務都指望著岑督主呢!”

文永聚的這句話聽著像是在為岑隱解釋什麼,但是綿裡藏針,話中明顯透著幾分挑撥的意思,暗指在岑隱的心中,皇帝的地位還不如那些個朝堂政務。

皇帝怔了怔,蠟黃的臉色沉了下來,聽明白了文永聚的語外之音,手指又顫顫巍巍地動了動。

文永聚順勢給皇帝撫了撫胸口,體貼地說道:“皇上莫要動怒,龍體要緊!”

文永聚半垂下眼瞼,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唇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瞳孔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皇帝終於醒了,接下來的風向也該有所轉變了。

等皇帝知道岑隱過去這半年多的所作所為,必然會龍顏震怒,下旨懲治岑隱。

他們這種內臣倚仗的都是皇帝的寵信,一旦被皇帝嫌棄,那就一文不值,岑隱如今其實跟個死人沒什麼差彆了。

岑隱已經完了!

而自己在皇帝病榻邊服侍了那麼久,也該輪到自己翻身了!文永聚的心跳砰砰加快,眼眸更亮了。

端木憲不動聲色地在各懷心思的文永聚、皇後、三皇子與承恩公等人之間掃視了一遍,心裡嘲諷地想著:在場的這些人又有幾個是真心關心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