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花宵(1 / 2)

端木緋不在湛清院,隻有小狐狸躲在內室裡睡覺,看到慕炎時,它施舍了一個眼神給他,然後就起身伸了個懶腰,跳出了窗,跑出幾丈後,回頭看了慕炎一眼,似乎在示意他跟上去。

慕炎就跟了上去,跟著小狐狸一直來到了花園的小花廳,端木緋就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花林發著呆。

慕炎登時笑開了花,直接翻窗進去了,心裡覺得這隻狐狸養得不錯,比那隻蠢八哥要聰明多了!待會兒他讓人給它送隻雞當獎勵!

對於未來姑爺時不時地以“非常方式”偷偷來找自家姑娘,幾個貼身丫鬟已經見怪不怪了,默默地退出小花廳,給他們守門。

“阿炎。”端木緋一看到慕炎就是麵上一喜,拉著他坐下了,仿佛他理所當然就該出現在這裡,“你給我出個主意,花宵節戴什麼花好?”

花宵節那日,百姓素有鬢間戴花的習慣,或是戴鮮花,又或是剪彩為花。

“五月是榴月,戴石榴花好像不錯。”

“牡丹是百花之王,不過我總覺得更適合姐姐。”

“睡蓮也不錯……”

端木緋指著花園中的群花,拿不定主意。

慕炎想也不想地說道:“芍藥怎麼樣?這個時節正是芍藥的花期吧。”他還記得某一年舞陽曾經說過她和阿辭在花宵節那日溜出去玩,那一次,阿辭戴的就是芍藥。

“……”端木緋怔了怔,想起了曾經的一些往事。

她那時候身子不好,花朝節是二月十二日,天氣猶寒,家裡是絕對不會讓她出門的,花宵節的天氣就暖和多了,有一年,她和舞陽求了祖母楚太夫人很久,祖母才同意讓她出去玩一會兒……

“好,就選芍藥。”端木緋笑了,問道,“阿炎,花宵節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玩?”

那是當然!慕炎立刻點了點頭:“我去。”他怎麼可能不去。

端木緋抿唇笑得更甜了,唇畔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又道:“姐姐和岑公子也一起去。”

她一邊笑吟吟地打量著慕炎,一邊心想:他戴芍藥肯定好看!

唔,她可得給他挑一朵最好看的芍藥。

挑什麼顏色好呢?

白色肯定不行,黃色?粉色?紅色?還是紫紅,或者紫色?

端木緋一不小心又開始陷入另一輪糾結了,魂飛天外。

大哥也去!慕炎心裡樂了,覺得大哥也就嘴硬,其實就像自己一樣,魂早就被人勾走了。

逃不了的!

而且,甘之如飴。

慕炎目光灼灼地盯著端木緋。

端木緋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好,就把守在廳外的碧蟬喚了進來。

“碧蟬,你去把我屋裡的那籃子絹花拿來。”端木緋吩咐道。

碧蟬目不斜視,隻當做慕炎根本就不存在,屈膝領命:“是,四姑娘。”她心裡覺得她們當丫鬟的真是太不容易了,還得學會當睜眼瞎。

慕炎挑了挑眉,不知道端木緋要乾什麼。

看著她的茶杯空了,他很體貼地給她倒了茶,與她閒聊:“蓁蓁,你和姐姐想好花宵節去哪裡玩了嗎?”

端木緋掰著手指說道:“姐姐說先去郊外踏青賞花,再租一個畫舫遊湖,然後去花神廟那邊的廟會,那邊的廟會可熱鬨了……反正姐姐都安排好了,我們隻要聽姐姐的就好。”

慕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對於“我們”這個詞非常滿意,重複地強調了一遍:“恩,‘我們’聽姐姐安排就好。”

慕炎笑容璀璨,一雙漂亮的鳳眼更亮了,目光好似夏日最灼熱的陽光般看著她,灼灼生輝。

端木緋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也被他感染了笑意,傻乎乎地笑了。

當碧蟬提著籃子回來時,就見自家姑娘與未來姑爺相視而笑,也不知道在樂嗬些什麼。碧蟬遲疑了一瞬,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端木緋已經看到了她,喚了一聲:“碧蟬。”

碧蟬就拎著籃子進了小花廳,還是目不斜視,把一籃子的絹花放下後,就識趣地又退下了。

端木緋對著慕炎招了招手,慕炎從善如流地傾身把臉往端木緋那邊湊了湊。

端木緋從籃子拿起一朵粉色的絹花往慕炎的鬢角比了比,覺得不妥,又在籃子翻了一陣,換了一朵藍紫色的。

當她湊近時,他就能聞到她身上那股似蓮又似蘭的淡香,之中還夾雜著些許檀香。

香香的,甜甜的,暖暖的,這是她的香味。

慕炎目光灼灼地盯著端木緋,烏黑的瞳孔清亮如鏡,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樣。

端木緋差點又想捂住他的眼睛,但這一次,她忍住了,下意識地把手裡的絹花捏得緊了一點,故作隨意地問道:“阿炎,你來找我有事嗎?”

慕炎想說就是來看看她,可是話到嘴邊,倒是真想起一件事來,動了動眉梢,道:“蓁蓁,逃出城的那些南懷人到現在還沒抓到。”

既然此路不通,他乾脆又加派人手換了一條途徑查。

“我已經讓人設法尋他們上京的痕跡了。”

慕炎一邊說,一邊心裡琢磨起是不是要多派兩個暗衛跟著。

“不急。”端木緋笑眯眯地說道,“反正他們有所圖,總會再露麵的,就怕他們彆無所求,隻想回懷州。”畢竟現在南懷人要救的曆熙寧還在天牢裡呢。

端木緋又拿了一朵黃色絹花放在慕炎頰畔比了比,還是覺得不滿意。

她垂首又在籃子裡翻了一陣,目光落在一朵大紅色的絹花上,眸光微閃,話鋒一轉道:“阿炎,上次大慶鎮那夥流民的事查到一半,線索也斷了……照理說,除了府裡的人,沒有人知道我和姐姐會去哪裡。”

去歲九月,端木紜去大慶鎮施粥時,有人故意給流民遞消息,把一夥流民引去了端木紜那裡,差點就衝撞了端木紜。

“……”慕炎垂眸盯著棋盤,抓著茶杯的手下意識地微微用力。

那次他讓畫師根據兩個流民的描述畫了一幅人像,去找那個給流民遞消息的人,結果隻找到了一具屍體,人已經死了大半天了,他們再往下查,這個人不過個當地的潑皮。

線索便就此斷了。

無論這幕後之人是誰,他辦事確實夠乾脆,夠狠辣。

現在端木緋一提,慕炎也意識到了巧合。

去歲端木家在大慶鎮施粥,知道的人並不少,但是,施粥的事一般都是管事在負責的,端木紜說到底隻去了這一天,偏偏這麼巧在這一天就出事了。

這次更是,端木緋和端木紜訂的位子是端木憲臨時起意去訂的,外人幾乎不知道。

慕炎陷入沉思中,任由端木緋在他鬢角比了一朵又一朵絹花……

突然,她將身子往後退了一些,滿意地打量著慕炎,“這朵不錯!”

她小臉微側,唇角彎彎,神態中洋溢著一種春日般的明媚。

慕炎忍不住就傾身往她那邊湊,伸手想去碰觸她的臉頰,就在這時,就聽廳外傳來丫鬟的行禮聲:“大姑娘。”

慕炎心裡咯噔一下,連忙道:“蓁蓁,今天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經如展翅的雄鷹般飛了出去,心道:姐姐說要再考察考察自己,他還是小心為上,彆不小心做了減分的事。唔,等娘過來端木府商量婚期時,姐姐可千萬要放自己一馬啊!

慕炎身手敏捷,眨眼間就躍上了香樟鬱鬱蔥蔥的樹冠。

他還有些舍不得走,回過頭來,對著端木緋揮手告彆。

端木緋也對著他揮了揮手,笑容明媚。

端木紜進廳時,正好看到這一幕,揚了揚眉,順著妹妹的目光朝窗外搖曳的香樟樹望去。

此時,慕炎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香樟鬱鬱蔥蔥的樹冠之間,隻餘下那樹枝微微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端木紜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勾了勾唇,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在端木緋的身旁坐下了。

碧蟬也跟了過來,若無其事地收走了慕炎的空杯子。

“姐姐,我想好花宵節選什麼花了,芍藥。”端木緋隨意地與端木紜閒聊,笑盈盈地看著她,“姐姐,你想好了沒?”

“早就想好了。”端木紜的眼前浮現某張絕美的麵龐,唇角微翹,肯定地說道。

她早就想好了!

最適合他的花當然是……

嗯,他戴起來肯定好看。

端木紜唇角的笑意更濃了,豔若桃李。

“……”端木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臉好奇地看著端木紜。

璀璨的陽光透過窗戶柔柔地灑了進來,端木緋那烏黑亮澤的秀發似是閃著金光,精致的眉目漸漸脫去了稚態,露出將幾分屬於少女特有的嬌豔,猶如那春日的嬌花吐露芬芳。

妹妹長大了!端木紜寵溺地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

她垂眸看向了方幾上的那籃子絹花,隨手拈一朵絹花,笑道:“這些絹花做得可真好,像真花似的,蓁蓁,你的手藝更好了!”

花宵節那日,大家都會結伴去郊外踏青賞花,尤其是剛剛定了親的未婚夫婦,會一起把寫著祈願的絹花掛在樹枝上祈求婚姻美滿幸福,還有那些沒定親的年輕男女也可以去花神廟求花神保佑賜於一段良緣。

“那是!”端木緋自得地笑了,也看向了那籃子絹花,突然低呼了一聲。

哎呀,剛剛那朵絹花被慕炎拿走了。

算了,反正這些絹花肯定夠了。

端木緋喜滋滋地說道:“姐姐,阿炎剛才說他也跟我們一起去,他身手好,可以幫我們爬樹掛絹花。”說著,她的唇角彎出一個愉悅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閃著期待的光芒。

正要給端木紜上茶的碧蟬手一滑,茶盅差點沒摔了,心道:自己姑娘也太實誠了吧,她這等於就是直說,未來姑爺剛剛爬牆進來了。不過,未來姑爺確實擅長爬樹。

對於端木紜而言,隻要妹妹高興,什麼都好。

端木紜含笑應下了,說著,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來,“蓁蓁,剛剛針線房說衣裳改好了,你趕緊回去試試。我給你看看,要是還有哪裡不好,也好讓針線房加緊。”

姐妹倆說說笑笑地離開了小花廳。

端木家一片溫馨詳和,朝堂上,還在為梁思丞的事吵翻天。

五月二十七日,慕炎下令,許明禎調任到兵部任左侍郎,原兵部左侍郎黃大人升任兵部尚書。

許明禎這個名字對於朝中文武百官而言,都不算陌生,他可是許皇後和新樂郡主的親父,曾經官拜兩廣總督,他也是慕炎的嫡親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