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781認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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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辦好了,但是慕炎沒急著走,想著方才門房說過端木緋應該快回來了,他決定厚著臉皮多賴一會兒。

慕炎笑眯眯地沒話找話道:“姐姐,我聽說李家二舅父、二舅母後天就要啟程回閩州了吧?”

“後天一早。”端木紜點頭答道,下一句就把話挑明,“蓁蓁現在不在家。”

慕炎對於端木紜的冷淡全不在意,繼續厚著臉皮與她搭話:

“那我後天一早也一起跟你們送送二舅父和二舅母。”

“我這邊也給閩州的外祖父他們備了些節禮,到時候我讓我的人護送這些節禮一起跟他們上路吧。”

“姐姐,我最近得了幾盆菊花,品相不錯,有‘紫龍臥雪’、‘朱砂紅霜’、‘玉翎管’、‘瑤台玉鳳’,我讓我家的花匠先養幾天看看,沒問題的話,過兩天,我讓人送來你和蓁蓁品品。”

“……”

哪怕端木紜不說話,慕炎一個人也能自己把話題往下接,從李家說到菊花說到端木緋的及笄禮。

聽到後來,端木紜的神色略略緩和了一些,覺得慕炎也算有心了。

很顯然,他派人護送節禮是借口,一路護送李傳庭夫婦回閩州才是真,畢竟,李家是武將,顧忌也多,李傳庭夫婦根本沒從閩州帶多少人手來京城。

慕炎一坐就是近半個時辰,不僅把端木緋等回來了,連端木憲和端木珩也回來了,於是,他最終還是沒找到機會與端木緋私下說話,隻能過了一把“眼福”,最後被端木憲嫌棄地趕走了。

既然端木紜已經認可了,慕炎也就沒再為難禮部,九月初九太廟祭祀的具體儀製終於定了下來。

禮部本來還以為這件事還得折騰好些天,得到消息時,簡直是喜極而泣。

禮部尚書範培中驚喜之餘,覺得奇怪,便特意去打聽了,這才知道原來慕炎昨日去了一趟端木家才定下的,心裡猜測肯定是端木四姑娘勸了,感慨她真是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禮部這邊更忙碌了,繼續準備著太廟祭祀的事宜,與此同時,朝中的那些抗議聲就沒停止過,更有人勸不了慕炎,乾脆就直接衝去文華殿門口把端木憲給攔下了,還一副苦口婆心地勸了端木憲一番。

“端木大人,攝政王年紀輕,難免意氣用事,您既是首輔,又是長輩,也該看顧提點著一些。”

“九月初九太廟祭祀,不僅是皇家祭禮,也涉及朝堂,關乎皇家威儀,應當遵從祖製、禮法,謹言慎行,謙遜禮讓,才能為天下百姓之表率。”

年逾古稀的官員委婉地提出建議,希望端木憲主動去和慕炎說,這件事不和祖製。

與他隨行的還有另外兩位官員,在後方頻頻點頭,覺得他所言甚是。

端木憲的臉一下子就青了,憋了滿肚子的火。

這些人又來了,又是這樣彎彎繞繞的,雖然半個字沒提小孫女的名字,可說什麼自己是慕炎的“長輩”,還說什麼“謙遜禮讓”、“表率”雲雲,話裡話外全都是往小孫女端木緋身上指。

自家小孫女哪裡不好啦,要他們這些外人囉裡囉嗦的,自己還沒嫌棄慕炎那臭小子呢!

端木憲先隨手撣了撣衣袍,這才慢悠悠地說道:“素聞曹家乃是詩書禮儀之家,謙遜禮讓,不驕不躁……”

曹大人自得地微微昂起了下巴,麵露一絲傲然之色。他們曹家可與端木家這等寒門不同,是出了五代進士的書香世家。

端木憲繼續說著:“聽聞曹大人最近家中有喜,剛抱了曾長孫,四代同堂,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曹大人卻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臉色霎時僵住了。

他的二孫子上個月剛有了庶長子,隻不過,他這二孫子還沒娶妻。沒娶妻先有了庶長子,這種事傳出去可不好聽,不僅壞曹家的名聲,也有違禮法。端木憲顯然是在嘲諷自己連自家都管不住,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什麼祖製禮法。

端木憲根本就不在意對方怎麼想,彆人當麵跑來打他的臉,他當然也不會跟對方客氣。

“滿月宴時,可彆忘了給本官送帖子。”端木憲丟下一句後,就施施然地走了,隻留下一道閒雲野鶴般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曹大人臉上青了又紫,紫了又紅,心頭的怒火節節攀升。

與他一起來的兩個官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其中一人道:“曹大人,時候不早,不如……”

他想給曹大人一個台階下,可是正窩火的曹大人恍若未聞,大步地往前走去,嘴裡道:“我要去見皇上!”

另外兩個官員傻眼了,他們敢來勸端木憲,但求見皇帝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這不是擺明和岑隱對著乾嗎?!

兩個官員麵麵相看,誰也沒有追上去,隻覺得曹大人真是瘋魔了。

曹大人正在氣頭上,也沒管那兩人是否跟上,悶頭就從文華殿門口一直衝到了養心殿外。

養心殿外,如同平日裡一般,有七八個錦衣衛把守著。

曹大人自是不敢硬闖,撲通一聲就在養心殿外跪了下去,一派英勇無畏、正氣凜然的樣子。

大盛朝,重文輕武,對於言官一向寬泛,也給予他們跪諫的權力,當然,為君者接不接受那是另一說。

幾個錦衣衛見他沒硬闖,也就沒理會他。

曹大人昂著頭跪在地上,扯著嗓門對著養心殿的方向高喊起來:

“皇上,攝政王不顧祖製,一意孤行,這是亂國之相!”

“皇上,您讓攝政王監朝,實在是所托非人啊!”

“現在朝廷人心渙散,百官相繼告病,政務積壓,長此下去,實在不堪設想!大盛危矣!”

“……”

曹大人越喊越大聲,呼天喊地,真恨不得整個皇宮的人都能聽到他的哭訴。

他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也同時傳到了身處寢宮的皇帝耳中。

躺在龍榻上的皇帝猛地睜開了眼,一雙布滿血色的眼睛更渾濁了,眼眶深深地凹了進去,瘦得皮包骨頭。

自從“那天”以後,皇帝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日子變得更加難熬了。

三皇子救駕失敗了,這也意味著他脫困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了。

皇帝隻覺得他仿佛置身於一片陰冷的泥潭中,他越掙紮,就陷得越深……

如今,養心殿的內侍與太醫們都明目張膽地開始無視他,他身邊隻剩下了文永聚一人服侍。

“嘩啦啦……”

一旁的文永聚正俯身在銅盆中清洗著巾帕,然後將其絞乾,水聲讓外麵的聲音不甚清晰。

皇帝皺了皺眉,側耳傾聽著外麵那斷斷續續的聲音,隱約能聽到“太廟”、“祭祀”、“端木”之類的詞。

文永聚絞乾了巾帕,仔細地給皇帝擦著臉。

皇帝抬手想示意文永聚先停下,可是他的肢體不聽使喚,右手隻抬起了不到一尺。

皇帝艱難地說道:“永聚,怎……怎麼了?”

他一說話,嘴巴就歪斜了,口水自嘴角淌下,形容狼狽。

文永聚眸光一閃,又替皇帝擦掉了唇角的口水,也側耳聽了一番。

曹大人還在養心殿外嘶吼著,幾堵牆壁隔著,文永聚聽得也不甚清晰,但是他約莫知道是怎麼回事,隻聽幾個關鍵詞就明白曹大人到底在說什麼了。

文永聚立刻就恭敬地答了:“皇上,外麵這位大人應該是在說九月初九太廟祭祀的事。”

太廟祭祀!皇帝瞪大了那雙渾濁的眼睛。他怎麼不知道?!太廟祭祀那可是要由皇帝親祭的,唯有皇帝重病時,才可以由太子代為主持。

也就說……

皇帝額角的青筋亂跳,怒氣似乎要衝破他的皮膚。

文永聚還在說著:“當日,攝……慕炎想讓端木四姑娘也參加,朝廷上下都覺得他們兩人還未大婚,於禮不合。”

文永聚和皇帝一樣被困在養心殿中,一步也不得離開,但是他比皇帝好,好歹還能四處行走。他不時找養心殿的一些小內侍打探朝野的動向,即便那些小內侍不耐煩理會他,可是他們私下閒聊時,還是難免會讓文永聚偷聽到一些。

皇帝聽到這裡,轉怒為笑,可是他臉上的五官不受控製,眼斜嘴歪,麵龐看著猙獰扭曲。

這慕炎真真是個毛都還沒長齊的黃毛小子!

他為了討好岑隱,竟然如此奴顏媚骨地去討一個小丫頭的歡心,把祖宗規矩視為無物,不要臉麵,簡直丟儘了慕氏的臉麵!

可笑!真真可笑!

皇帝幸災樂禍地笑著,等著看好戲。

慕炎做事肆意妄為,胡作胡為,這下可好了,引得朝臣都不滿了,這下可有的鬨了!

皇帝最了解朝中這些個文臣,全都自詡清高,對於所謂的規矩禮數以及氣節什麼的,尤為看重。

慕炎這回犯了這些文臣的逆鱗,這下場麵恐怕不好收拾,到養心殿外哭訴的此刻不過外頭這一人,可是這朝中其大的大臣怕也都是蠢蠢欲動……

“永聚,你還……知道什麼?”皇帝艱難地又問。

皇帝這一問,文永聚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道:“皇上,最近還有不少朝臣都告病在家,沒有去上衙。”

果然!皇帝聞言,心中更喜,覺得痛快了不少。

皇帝哈哈大笑,他的笑聲自喉底深處發出,胸膛隨之起伏不已。

“就慕炎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德性,還想執掌朝政,簡直笑話!”

“岑隱也是個……眼瞎的,挑來挑去,挑了這麼……個刺頭!”

“鬨吧!都鬨吧!朕就等著……看他們狗咬狗!”

皇帝痛快地發泄著心頭的沉鬱,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幾分。

文永聚沒有接口,默默地用巾帕繼續給皇帝擦拭起來,擦完臉,再擦拭下巴和脖頸……

皇帝還在口齒不清地繼續罵著:“岑隱一定……會後悔的!慕炎這臭小子……遲早要犯眾怒,這朝堂可不是……”

皇帝罵著罵著,突然噤聲,眉峰之間變得淩厲起來,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在冷笑,晦暗的眸底又略略有了一絲光彩。

文永聚以為皇帝身子不適,放下巾帕,躬身緊張地朝榻上的皇帝看去。

他現在和皇帝是綁在一起的,要是皇帝有個萬一,那麼他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岑隱會如何處置他?!他的死活對於岑隱而言,無足輕重,也就是對方一句話的事。

文永聚的眼睛一對上皇帝的,就聽皇帝冷冷地吩咐道:“來人!”

皇帝這兩個字的吐字倒還算清晰。

“皇上……”文永聚又朝皇帝湊過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