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書,正是對方找的那本。
“有有有,幾位公子坐下稍等片刻,我這就讓夥計去找。”掌櫃吩咐夥計,“你去庫房裡將《仙遊記》拿過來。”
夥計去了之後,掌櫃親自給那幫人上了茶。
隔著層層書架,沈知韞隨意瞄了一眼,見是一群年輕的錦衣公子,便又將目光落在書上。
很快,書肆裡就響起了那群公子的嬉笑打鬨聲。
沈知韞剛蹙眉,突然傳來嘭的一聲清響,外麵頓時鴉雀無聲。
沈知韞循聲望去,隔著層層書架,隻看見了一片緋色織金的衣料。
隱約有幾分眼熟。
隻是還沒等沈知韞想起來,她曾在哪裡見過這種衣料時,外麵又響起了一道清冽氣憤,但又充滿疑惑的男聲:“你們說,她沈知韞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的沈知韞:“……”
今天出門前,她應該算一卦的。
“什麼什麼意思?”有人問。
“她沈知韞若是不想嫁我,那端午陛下為我們賜婚時,她為什麼不向陛下陳情?如今成婚在即,她又鬨投水自儘這一出,她什麼意思?”賀令昭一張朝氣蓬勃的臉上全是氣憤。
沉默了兩個彈指間,賀令昭的狐朋狗友們開始乾活了。
“估計是臨近婚期,沈知韞越想越絕望,所以就……”第一個還沒說完,就被同伴捂嘴摁倒了。
“賀兄,你彆聽他亂吠。你要家世有家世,要長相有長相,全盛京想嫁你的小娘子,都能排到擁長門了。若非陛下賜婚,怎麼可能輪到她沈知韞做你夫人?”
“就是就是,賀兄你可千萬彆妄那個什麼薄。沈知韞嫁你,是她高攀了。”
狐朋狗友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吹捧,見賀令昭神色逐漸平複下來,他們正欲鬆一口氣時,就聽賀令昭執迷不悟的又問:“所以沈知韞是什麼意思?”
狐朋狗友們瞬間被氣了個仰倒。
活在虛假的吹捧裡不好嗎?他為什麼非要執著這個?!
“賀兄,要想知道沈知韞這是什麼意思,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有人突然道。
賀令昭一揚下巴:“說。”
“賀兄你說你不喜歡沈知韞,但端午陛下賜婚時,你為什麼不拒絕呢?”
這話如沸水濺進了油鍋裡,瞬間勾起了這幫錦衣公子們的好奇心。
“對啊,賀兄,沈家人不敢違抗聖命,但你不一樣啊!你祖母可是昭寧大長公主,陛下素來敬重昭寧大長公主。若你不想娶沈知韞,隻要昭寧大長公主在陛下麵前說幾話,陛下定然會收回成命的。”
“就是就是,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上沈知韞了?不然你老糾結她投水自儘做什麼?”
這幫錦衣公子們你一句我一句,說的賀令昭不厭其煩。
“你們腦子是被驢踢了嗎?再有一旬,我們就要成婚了,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投水自儘,我不糾結她投水自儘做什麼,難道糾結你爹新納的第二十八房小妾嗎?都圍在小爺跟前想挨打嗎?趕緊滾滾滾!”
這幫錦衣少年們非但不滾,反倒個個眼冒精光。
他們認識賀令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因一個姑娘而這般輾轉煩躁。他們瞬間來了個興致,個個摩拳擦掌。
“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了,你賀二可不是那種被逼就犯的人。若你當真不想娶沈知韞,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拿你沒辦法。”
“就是,反正很快沈知韞就是你媳婦兒了,喜歡自己媳婦兒,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這幫人嘰嘰喳喳說的正起勁兒時,靠在椅背上的賀令昭突然撩起眼皮,眾人這才發現,他向來含笑的桃花眼裡,不知何時覆了一層寒色。
他隻淡淡掃了一眼,這幫錦衣少年們,頓時像被人點了啞穴,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賀令昭敲了敲扶手,不再搭理他們,而是轉頭不耐煩問:“一本破書要取這麼久?掌櫃的,你家庫房建在盛京外啊?”
“來了來了。”夥計快步過來,飛快對掌櫃耳語幾句。
掌櫃麵上頓時閃過一絲難色,他揮手讓夥計退下,自己過來向賀令昭他們一行人賠不是:“實在是對不起各位公子,小店隻剩一本《仙遊記》了,但已經有位公子在看了,您幾位不如再看看其他的?”
“我們等了這麼久,你現在跟我說,《仙遊記》隻剩一本還要給彆人,你耍老子是不是?”孔文禮頓時怒目而視。
“不敢不敢,實在是……”得講先來後到啊!
但看對方一副馬上要動手的架勢,掌櫃不敢說這話,隻能道:“那要不這樣,您幾位與那位公子商量商量,看人家願不願意割愛?”
賀令昭順著掌櫃指的方向看過去。
就見層層書架後,站著一個人影,似乎偷聽他們說話許久了。
孔文禮擼起袖子就要過去,卻被賀令昭一把拽回來。賀令昭乜了他一眼:“你脖子上架的那個球是擺設嗎?遇事就隻會動手?”
“我肚子裡沒多少墨汁,想跟人動嘴也動不了啊。要不,賀兄你上?”
“我上就我上。你們且在這裡等著,看小爺我是如何兵不血刃拿下那本書的。”
賀令昭邁著自信從容的步伐,朝書架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