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了不是死了。”
程晚剛接通電話,還在迷糊中,頭一句就被砸到懵逼。起床氣沒消,她眼睛艱難地咧出一條窄縫去看掛在屏幕中間的聯係人備注,心想哪個王八蛋敢早上七點給她打電話,你最好扛罵。
視線觸及備注的那刻,大小姐攢到喉嚨的臟話又齊刷刷癟了下去。
李瑋清女士。
“……”
瞌睡蟲被強勢趕跑,程晚縮到被子裡哼哼了兩聲,試圖撒點小嬌勾起李女士殘存的幾分母愛。
“沒用。”
李瑋清氣不打一處來,半靠在老板椅上動動手指把一段視頻發到她微信。
通知欄跳出一條新消息,程晚摸不著頭腦,打開微信看見視頻的封麵那刻心才倏地涼了半截。
鎏金門牌,黑桃木隔音門。
是昨晚會所的裝修風格,門口周北洛倚著門框,而她正動作激昂地對著包廂內說著什麼。
“誰喜歡周北洛誰是狗?”
“……”
“誰昨天跟我說倆人在機場又抱又攬了?心臟怦怦跳?跳成拖拉機?”
商海浮沉許多年,被畫過最大的一張餅竟然來自自家閨女,饒是血壓正常的李瑋清也想嗑兩粒降壓藥提提神。
鬨翻成這樣,還敢謊報成是抱上了。
“存在一定虛構成分……”
聲波攻擊太強,程晚心虛地摸摸鼻子,把手機推遠了些。
她媽光是拿到了會所的監控畫麵,還沒看見她和某人的聊天記錄。她昨晚覺得麵子下不來,還放了句“以後彆讓我再看見你”的狠話來著。
程晚腦回路有點跑偏,她忽然覺得該打聽一下周北洛近期的活動地點,該有意避避那位,免得偶遇後不上去左勾拳會顯得她慫包。
“我就想問人家小周怎麼你了,你非要把話說得這麼絕?”話筒持續傳來聲音。
手指點在消息列表來回切換,程晚無意戳到昨天收到的兩萬轉賬信息,覺得自己有種拿錢不乾事的賴子氣質。
她索性賴到底,“李女士,我覺得你這樣很不好,我是撒謊了,但退一步來說你就沒錯嗎?”
“?”
“我已經成長為一個獨立的人,戀愛自由,誰允許你監視我的?誰允許你去調監控的!”
程晚振振有詞,一隻腳都賣力地踢出被子。
“第一,”李瑋清壓著火氣,“我並沒有監視你,隻是身為會所的隱形管理層,昨晚在你們走後其他包廂發生了衝突事件,我有義務配合警方調取監控清查矛盾源頭,在配合警方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你的撒潑。”
“第二,獨立的程小姐,請你先將昨天的兩萬塊轉賬吐出來再跟我談獨立。”
“第三,馬上給我一個撒謊的理由,能說服我的。”
話筒中女人的嗓音已經咬牙切齒,火藥味濃到不行。
程晚立馬慫成一團,“老媽我愛你~”
“……”
以愛為名的綁架,程晚慣用的手段。
百葉窗沙沙發出聲響,辦公桌上安靜立著一冊厚重的日曆,李瑋清視線在格子般大小的日期上停留一會,募地手撐額頭,無奈地緩緩吐出一口氣,“給你三天時間,把關係緩和回來。”
李帷清和周琪娑是二十幾年的閨蜜,兩家關係一向交好,這兩個孩子是她們看著長大的,程晚對待感情腦筋單純,她這樣的條件流入市場活脫脫一個軟飯男渣男吸盤。
周北洛是可靠的,不怕被說專.製,李帷清是真的想把他倆湊一對,知根知底也般配,放心。
“我不。”
她剛放出狠話,低頭是絕不可能低頭的,她高傲的頭顱不能再低了。
“我們真的磁場不合,老媽你懂磁場嗎?”程晚掀開被子踢上鞋,走進洗手間後自顧自握住牙杯。
“你倆八字天作之合。”
她一早就找過大師谘詢過。
“哪的江湖騙子給你算的……”
水龍頭滋滋冒著水,程晚光是想象她和周北洛兩人戀愛的場景就已經覺得不堪入目,女生擠出一截直溜溜的牙膏,言簡意賅道。
“免談。”
“……行,那之後生活費我是不會給你的。”
“等等——”
程晚腦筋轉了轉,忙吐出口中泡沫,嗓音含含糊糊,“我要是聽你的好好找人相親,這事還能商量嗎?”
……
程晚的物欲不弱,她不喜歡看上哪件東西卻得不到的感覺,加上從小就是養尊處優下來的,就算穿衣吃住上能降下規格,也不喜歡掰著手指算錢花。
格子間的電腦屏幕有些反光,程晚敲擊鍵盤的力道比以往重許多,側邊的長指仙人掌被震得時不時顫一下。
趙多漫抱著遝文件夾路過,看見程晚後猛地抬頭,見鬼似的,“今天不是準你一天假嗎?”
跨年幫她接待攝像老師,昨天還犧牲睡眠又跑了趟機場,趙多漫計劃給她留一天時間補覺來著,沒想到上進的員工居然自告奮勇地又回到公司加班來了。
……有工如此,上市何求。
“我決定努力賺錢,當一個富一代。”
被人拿捏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程晚恨恨地啃了口乾巴巴的麵包。
“受什麼刺激了?”趙多漫嗅到八卦的味道,推著轉椅湊近後又一驚,“我靠你臉色怎麼像打了一晚上喪屍,這麼灰。”
“……一會得去約會。”
程晚視線不轉,唇角卻已經快耷拉到了太平洋。
“不是,你彆再工作了我害怕。”趙多漫覺得有點瘮人,接著緊握住程晚的手不鬆開,“你談戀愛了?這麼快。”
“你覺得可能嗎?”程晚沉沉側眸,“我答應了我媽去跟人相親。”
……炸裂。
錚錚鐵骨拿去做鐵板燒了嗎?你竟然真的屈服了。
猶記得她們大學快畢業時出去瀟灑,點了一桌的洋酒啤酒混著助興,程晚沒喝多少,但基本也醉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