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星野尋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告訴中原中也，或者說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不僅僅是異能的事情, 如果僅僅是異能的事情星野尋早就說了, 可偏偏還發生了一件新的事情, 這讓星野尋有些不知所措, 事實上, 她現在都有些難以去回憶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即，她被那個GCK組織殘黨襲擊的那一晚。
次日中原中也回了港黑那邊, 星野尋則重新開始了校園生活，但她的校園生活和從前不同了，她把大量時間花在了鍛煉身體上麵。
而中原中也這邊，因為解決了一直以來擔憂的問題, 所以他心情還是不錯的。在回去開始了正常工作後, 他甚至在沒有事的時候幫太宰那邊處理了點問題, 當然主要是儘快完成此前的收尾工作, 讓橫濱迅速恢複和平。如果單純隻是太宰的事情的話，打死他他也不會主動去幫忙的。
“中原乾部，首領召見。”
“明白，我馬上就到。”
中原中也經過大廈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門口一貫麵無表情的守衛此刻居然帶了點緊張。中原中也雙手插在兜裡看向對方，對方則相當不敬業地問道：“中原乾部，怎麼了？”
“你的這個表情會讓我錯覺首領要將我伏殺於此。”中原中也用一根手指將帽簷抬了抬，隨著他這個動作, 有一絲陽光瀉在了他的下頜和唇畔, 但他的眼睛依舊是浸在冰涼的陰影中。
他說這話時冷淡且輕描淡寫的口吻, 並沒有故意停頓以撐氣勢之類，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把那個守衛嚇個半死，他說話甚至都帶了點顫抖：“萬、萬分抱歉，中原乾部！”他說完這句後明白自己必須要給對方一個解釋，於是努力組織著語言說道：“與GCK的對抗中您的強大讓很多人敬畏。”
……這樣啊。
港口黑手黨中，最令人恐懼的可能是太宰治。除卻太宰治本身用血與屍體堆砌起來的赫赫凶名外，他還負責黨內叛徒的審判。而森首領給予他的特權是，凡是被太宰乾部認為是叛徒的人，不需要經過審訊，可以就地處決。接下來令人恐懼的就是尾崎紅葉了，畢竟她手底下的刑訊拷問隊可不是吃素的。
中原中也被很多人敬畏，但是更多人將他視為一個很好的上司，所以恐懼他的人相對來說比較少。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直接原因是此前和GCK的對決，中原中也那段時間心情不大好的緣故所以沒怎麼留手也沒怎麼顧忌克製力量，甚至還汙濁全開暴走了一次，那次的目擊者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估計恐慌就此蔓延開了吧。
一個冷酷的人類和一個強大的怪物相比，大家還是更恐懼後者吧——前者是太宰治，後者就是中原中也了。
想通這點後中原中也“切”了一聲，他沒有為難守衛的意思，他隻是當時覺得守衛失態的表現折損了港黑顏麵而已——畢竟他們可是首領大樓的守衛，見到他都露出緊張表情來，若見到外人呢？
因此他便出言一問罷了。
然後才得知錯的不是對方，是自己火力全開後嚇到了他們的緣故。
“也罷。”他沒再搭理對方，而是淡淡地丟下一句：“你理應尊敬且畏懼我，畢竟我是港黑五大乾部之一。但下不為例。”說完後他直接走進了森鷗外的大樓中。
坐著電梯上去，電梯打開，六名守衛持著槍指著他，為首的那人說道：“口令。”
“龍渣。”中原中也說道。
守衛放下槍，鞠躬行禮，然後分開一條路。
足足經過三個關卡後才見到森鷗外本人，此時森鷗外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風景，而愛麗絲正坐在桌子上抱著紅蠟筆畫畫。中原中也單手搭肩，俯身行禮：“Boss.”
“從這個角度看風景，感覺很不錯啊。”森鷗外沒有回應，而是看著外麵的風景感慨道。
“站在至高之處的風景向來很美，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站上那個位置的。”中原中也接話，他也習慣了森鷗外有時會說無關之語的習慣。
森鷗外轉過身看向中原中也，笑了，“中原君不必這麼誇我。”
“發自內心而已。”中原中也說道。
正在這時那邊的愛麗絲跳下桌子，抱著自己的畫蹦蹦跳跳走到中原中也麵前，伸出雙手抵上，“聽林太郎說你有女朋友了，所以這個送給你們！”
中原中也彎下腰接過畫，看到是兩個挨在一起的紅心，他頷首：“多謝愛麗絲小姐。”
“要多笑笑才好嘛。”愛麗絲叉著腰教訓道：“總是板著臉的話會把女孩子嚇跑的喔。”
“感謝教誨。”中原中也說道。
“這次叫你來主要是此前工作彙報文書中存在的一些問題。”森鷗外這句話也宣告著閒聊時間的結束，那邊愛麗絲也就乖巧地去了另一邊自己玩兒自己的去了。森鷗外坐在辦公桌後麵，雙手交叉於下頜，“需要你親自給我做個彙報。”
“是，Boss.”中原中也條理清晰的複述了彙報文書，而後對一些問題簡明扼要的概括了。能五大乾部的位置這絕不僅僅是依靠蠻力就能得到的，其文韜武略可以說樣樣都屬於萬人頂尖之水準。
“辛苦中原君了。”森鷗外對此作了總結，而後抬眼看他：“這次按理說該有額外獎勵的，但我一時想不到怎樣比較好，不知中原君有什麼想要的獎勵嗎？”
中原中也思索可片刻，給出了自己的要求：“將口令換成‘太宰去死’。”
首領大樓的口令是三天一換的。
森鷗外微微睜大了眼，然後露出個無奈的笑容來：“這可真是……你們總是這樣，作為首領我也有些苦惱啊。”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說道：“Boss您不用苦惱，反正那個家夥說不定哪天就自殺身亡了，於是就此萬世太平。”
森鷗外臉上還維持著那種無奈的笑容，這笑容相當真實，以至於真實到了虛假的地步——就此君港口黑手黨的無上統治者地位而言——“好的，我準了。”
“多謝首領。”中原中也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的確是相當愉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
“對了，中原君，”在中原中也告退前，森鷗外想起什麼似得說道：“太宰君的異能有了進一步開發。”
“嗯。”中原中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森鷗外。
“我希望小乾部及以上的人都接受一遍太宰君異能的測試。”森鷗外說道。
中原中也微微愣了下，頷首：“明白了。”
太宰治異能有了新的開發？之後中原中也從太宰治本人那裡得知了具體的新功能。
“我之前是可以做到打斷異能阻隔異能，雖然說是無效化，但是卻是針對異能本身的，對異能的附屬品可能並無作用。”太宰治這麼解釋道：“而現在進一步開發到可以消除異能附屬品的地步——當然，得付出額外的力量。”
中原中也表示明白。
這就好像如果有人被他人用異能重整了記憶，然後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被篡改過，太宰治對他使用【人間失格】時消除的隻是他自身的異能，而並非那份記憶，而現在太宰治已經做到可以將記憶也重整的地步了。
森鷗外可能用這種方式將小乾部及以上人員的忠誠度再確認一次吧。中原中也沒什麼意見，也便直接接受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
無事發生。
“好了，”太宰治拍了拍手說道，“總算是完事兒了呢，和你相處還真得令人不愉快。”
“原話奉還給你。”中原中也說道。
太宰治露出點懷疑的表情來：“你居然沒生氣……你有什麼陰謀嗎？”
中原中也甚至對著太宰治意味深長地笑了：“你之後就知道了。”
太宰治仔細思索了最近所發生的事情，感覺沒猜透，接著他把中原中也的異常開開心心歸咎於“反正蛞蝓那個家夥不是正常人所以乾出不正常的事也是正常的”……咳。
……直到他得知了首領大樓最新的口令。
當然這是後話，兩人習慣性地鬥嘴後太宰打算就此離開，正巧中原中也的手下進來彙報事情，太宰治感覺有點興趣便留下來旁聽了，中原中也看了太宰一眼也沒放在心上。
“還有關於中原大人您在昨晚讓我處理的兩個屍體，因為死狀過於慘烈所以隻能暫時回收肢體。”
中原中也楞了一下，“兩個屍體？”
“啊，是一個屍體和一個被打殘了的活人……就是昨晚您在電話裡所吩咐的。”那人說道。
中原中也定了定神，說道：“你繼續說，描述那他們的樣子。”
“一個被拍成了餅狀吧，另一個活人的手臂被撕下來了，然後直接疼暈過去了。”那人說到這裡後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傷口非常齊整，就好像是被刀裁開的紙張一般。”那人心裡想著，中原大人的力量難道又進步了嗎？
中原中也麵沉如水，點頭：“我知道了，好了，你下去吧？”
太宰治敏銳地覺察到了中原中也的不對，他問道：“怎麼了？”
“我需要仔細想想。”中原中也皺著眉說道。
兩個人。那天自己殺死的可是隻有一個人的。
現在回憶起來，那天，阿尋跌落在地上，那人用槍指著她，但沒扣動扳機，中原中也隻當是他和阿尋足夠幸運，但現在仔細回憶，那個人的手是顫抖著的，而看向阿尋的目光。
——有著恐懼。
有著恐懼。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02.
星野尋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告訴中原中也，或者說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那就是，當時對她發動襲擊的人有兩個，她異能失控，直接像撕扯那張紙一樣將一開始襲擊她的那個男人的手臂給撕了下來。
那是突然被拉進小巷子裡發生的，所以中原中也在注意力集中於星野尋的情況下並沒有發現這件事。
而她害怕，她大吐特吐，不僅僅是因為中原中也當著她的麵把另外一個人給拍成了肉餅，還有是因為，她把一個人的手撕下來了。
03.
殺人是什麼感覺？
現在有不少人其實是參與過殺人的，至少是幫凶。很多網絡暴力所導致的自殺事件就是如此，而那些參與了殺人的人有的可能內疚，但更多的是感慨一句“現在年輕人承受能力怎麼這麼弱呢”，然後再去找下一個受害者。
星野尋看過一本叫《綠穀來自敵聯盟》的，裡麵有一句話，她記憶深刻：很多人在做著殘忍的事情，但卻沒有殘忍的精神。
隻要不直接麵對死亡，隻是一句輕飄飄的死訊，和自己無關的人，甚至會叫一聲好——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