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布魯斯在路加維爾睫毛輕輕顫動前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轉醒的征兆。
布魯斯調整了下姿勢,伸手蓋在了路加維爾的眼睛上,帶著他邁出了通往蝙蝠洞的密道,來到了位於韋恩莊園二樓的書房裡。
“是我,路加。”
路加維爾聽見了布魯斯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甚至能感覺到布魯斯胸腔在說話時的微微震動。
路加維爾呼吸一滯,他頓時不再動彈,心虛地開始裝死了起來。
布魯斯察覺了異樣,他低下頭就看見路加維爾像是隻被人一手指戳倒,四腳朝天一動不動的小獸似得,他似乎天真得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甚至在布魯斯移開手後,路加維爾還緊緊的閉著雙眼,看起來乖順聽話極了——假如布魯斯剛才沒有拿到路加維爾糟糕至極的體檢報告的話。
布魯斯是真的沒有料到,路加維爾的身體竟然差到堪稱‘糟糕’的境地:他不僅似乎完全喪失了痛覺,甚至身體其他各項基礎指標都完全不達標,說是‘合格’都有一點勉強。
——這和路加維爾檔案裡的體檢報告,完全是南轅北轍。
可不論怎樣仔細的檢查,路加維爾的身體都沒能查出除了燙傷感染以外其他的的疾病。
這讓布魯斯徹底坐實了心中的猜測:路加維爾在失蹤的幾年裡,很可能是被監.禁實驗了。
會選擇遮住路加維爾的眼睛,不僅是布魯斯不想讓他發覺他們正處在密道裡,更是因為布魯斯暫時沒法調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短時間內甚至都沒有想好:接下來......應該以怎麼樣的態度麵對路加,才是合適的。
布魯斯沉默著不發一言,他抱著路加維爾回到了他的房間。
將路加維爾塞進了被子裡,布魯斯後又直起身,走到窗邊,將窗簾拉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搬過一張凳子,在路加維爾的床邊坐了下來。
路加維爾還是緊閉著眼睛,但他像是受驚的蝴蝶一樣微微顫抖的睫毛,暴露了他醒著的事實。
布魯斯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氣,他伸手點亮了一盞光線昏暗的小夜燈,才開口說:“睜開眼睛吧。”
路加維爾這才期期艾艾地睜開了眼睛,他久不見光的眼珠有一瞬的不適,但很快就適應了不算強烈的光線。
路加維爾眨了眨分泌的水漬,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布魯斯。這一次,路加維爾看清了布魯斯表情,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
房間裡是一陣讓人壓抑的沉默,路加維爾抿了抿嘴唇,最後還是忍不住試探著開口道:“.......布魯斯?”
布魯斯:“......嗯?”
完蛋了......
路加維爾心裡頓覺不妙:布魯斯看起來、好像真的......?
布魯斯的神情實在冷淡,這讓路加維
爾腦海裡頓時想起了他剛來韋恩莊園時和係統閒聊的‘韋恩先生沒準很快就會厭煩我這個新兒子’的猜測。
路加維爾不知道這種情景下該說些什麼,但見布魯斯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路加維爾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道:對不起,布魯斯,我以後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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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布魯斯重複了一遍,這讓路加維爾陡然噤聲。
“......你想說的,竟然是這個嗎?”布魯斯歎了一口氣。
明明布魯斯是在歎氣,但路加維爾卻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樣。
他求助地看向了布魯斯,眼裡都泛著水光:“我不是故意的,布魯斯——”
路加維爾努力讓自己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冷靜且具有說服力,他不想讓暈乎乎的狀態影響到自己。
“我沒想瞞著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發燒了——我可能喉嚨燙到了?”
路加維爾死死的屏住呼吸,他壓下了莫名其妙翻滾的情緒,極力組織著語言:“我、對,我感知是出了點毛病,但是、我不是故意隱瞞的,隻是,可能沒有什麼必要?”
說到最後,布魯斯還是一言不發,路加維爾下意識就想要再次道歉,但他又想起了剛才布魯斯對‘對不起’的不喜。
於是最後,路加維爾不敢看布魯森的神色,他隻能垂下眼簾,盯著被抓皺的被角,低聲地說:“我該再做點什麼呢?......您希望?”
布魯斯敏銳地注意到了路加維爾的用詞,他不動聲色地趁機追問道:“你的感知是怎麼回事?”
路加維爾可以對紅羅賓和紅頭罩信口開河,但是卻不想對布魯斯說謊。
——哪怕隻是用一部分真相,進行替換的誤導。
嘴唇蠕動了一下,路加維爾說:“是和.......嗯,一個東西的交易,我想讓它幫忙——當做代價花掉了。”
“它?”
布魯斯眼瞳微動,他咀嚼著路加維爾透露出來的信息:“代價......”
路加維爾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他沮喪地搖了搖頭說:“其他的我沒辦法說出來。”
布魯斯頓時就聯想到了紅羅賓——紅羅賓在被‘鐮刀人’簽訂了契約之後,同樣沒辦法再向任何人講述先前的經曆了。
但保險起見,布魯斯還是流露出了明顯的疑惑,以傻瓜似的天真語氣追問道:“為什麼不能說?”
布魯斯能看見路加維爾好幾次開口想說點什麼,他都沒能發出聲音。
最後,路加維爾隻是笨拙地搖頭,急切又誠懇地保證說:“我沒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可能有的事情沒辦法告訴你,但我不會做壞事的......”
布魯斯冷靜地辨認著路加維爾的神色,思忖著是否是時候該引出關於他過去的話題。
“布魯斯,我......不是因為彆的原因,才愛你的。”
布魯斯的神情凝固了。
見布魯斯仍舊
無動於衷,路加維爾深吸了一口氣,從枕頭下麵摸出來了那張布魯斯曾經遞給他的黑色副卡。
我用不著這個了,謝謝你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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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維爾強行地把它塞進了布魯斯的掌心裡:“我已經找到工作了......就像我之前說得,我會攢錢給你換一支足夠配得上你身份的手表的。”
布魯斯低下頭,看著被路加維爾緊緊拉住的手腕:那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戴。
‘彆趕我走。’
路加維爾什麼都說了,唯獨沒有說這一句話。但布魯斯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他究竟是在緊張什麼——布魯斯心中一頓: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擔心什麼。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布魯斯輕輕掙開了路加維爾的手,路加維爾幾乎是在察覺他意圖的時候,就鬆開了手。
“這個還是你拿回去吧,我從來沒有收回過送出去的禮物。”
然而,就在布魯斯想把手裡的副卡放回他手心裡的時候,路加維爾卻是飛速縮回了手,抿著唇不肯再碰了。
“.......”
布魯斯和路加維爾對視了一會兒,他眨了一下和路加維爾相似的眼睛,神色放緩了一點說:“你不能指望一個父親在看見孩子受傷的時候,還能像平時一樣——”
“我隻是不希望你遭受了傷害,而我卻一無所知......”
路加維爾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狼狽地錯開了視線,不敢再看布魯斯。
路加維爾小聲地道歉說:“對不起......”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布魯斯重複陳述道:“我並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路加。”
“關於過去,既然你不想說......”
布魯斯閉了一下眼睛,再次開口卻是毫不相關的話題:“那麼,至少彆再讓自己受傷好嗎?”
路加維爾強行的壓下了鬨哄哄腦袋裡的情緒,他吸了吸鼻子,竭力恢複成了他平時鎮定的模樣,說:“我知道了,布魯斯。”
‘砰砰砰......’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親子時間......我現在可以進來嗎?”
路加維爾順著聲音抬眼看去,就看見了阿福正站在半開著的門邊:他一手敲著著房門,身側擺著一台輸液架,另一隻手裡則還推著一輛不鏽鋼材質的平板車。
布魯斯微微頷首,路加維爾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的情緒似乎還不太高,看起來仍舊是沒什麼表情。
阿福拿起輸液架,將小推車推到了路加維爾的床邊。
“阿、阿福.......?”
路加維爾愕然地看著阿福熟練的擺好了輸液架,又從小推車上取下了一瓶輸液袋掛在了上麵,他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等等,這個架勢.......
“這可真讓
人高興啊,路加少爺,”阿福狀似感動地感歎道:“您竟然在持續高燒之後,還再認出我。”
路加維爾:糟糕了,怎麼感覺阿福的笑容好像在冒著黑氣.......
阿福一邊拿出消毒工具,一邊‘和藹’地對路加維爾微笑說:“我差點以為您燒退後,會喪失這項能力了呢。”
“我很抱歉,阿福,”路加維爾連忙保證說:“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
“抱歉?不不不......”
阿福搖搖頭,用鑷子加起一團浸滿了酒精的醫用棉花,朝路加維爾伸出了一隻手,說:“您不應該向我道歉的,畢竟你的所作所為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除了您自己。”
路加維爾就算現在腦子不好用了,他也能聽出阿福這番話裡的陰陽怪氣。
路加維爾頓時沒在糾結阿福有沒有行醫資格的這件事,他乖巧無比地連連點頭,配合地把手伸出去搭在了阿福攤開的手掌上,態度之乖順是能讓傑森看了咋舌的程度。
“嗯,好孩子。”
阿福的氣勢終於緩和了一點:“請放心,路加少爺。我是有著合法執照的。”
說著,阿福就快準狠地給路加維爾紮上了點滴。
確認一切無誤後,阿福伸手探了探路加維爾的額頭,確定先前那一針退燒針已經發揮了效果,他才放下了心。
阿福將剩下還需要打的幾瓶藥劑在小推車上擺好,同時將傳呼機放到了路加維爾手邊的:“有什麼事情可以,您可以隨時按響傳呼鈴,大概五十分鐘後,我會來為您換下一針,請好好的睡一覺吧,路加少爺。”
“好的,謝謝你阿福。”
路加維爾感激地道謝了一句,並期待地轉頭看向了今天明顯不在狀態的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嘴唇動了一下,說:“睡吧,路加。”
“我們先下去了,”布魯斯站起了身,他終於又和平時一樣露出了笑臉:“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不要想太多。”
“好的,爸爸。”路加維爾說。
布魯斯點了點頭就和阿福一起離開了房間,臨走前他還伸手為路加維爾關上了房門。
直到房門被關上,再也看不見布魯斯的身影後,路加維爾才收回了視線,問:【係統,剛才在我昏過去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您忘記了嗎......?】
係統說:【您昏迷的時候,我也會同步關機下線。】
路加維爾歎了口氣,不再追問。
不論如何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索性現在看起來.....布魯斯似乎已經接受了他不那麼健全的事實。
【現在......】
路加維爾轉而詢問道:【已經是幾點鐘了?】
【下午4點32分。】係統回答說。
路加維爾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要是他一下昏迷到了半夜放了傑森的鴿子,傑森恐怕會直接把他拉進黑名單裡,從此他就彆想能從他那兒再得到科爾丁·克林頓的半點線索了。
路加維爾的精神放鬆下來之後,席卷的疲憊和困意就像是長了手一樣,拽著他的意識重新下沉。
路加維爾疲倦地呼出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再睡一會兒......】
臨近再次入睡前,路加維爾還沒忘了迷迷糊糊地說:【.......係統,晚上彆忘記把我叫醒。】
【好的。】
徹底沉入夢鄉前,路加維爾隱約間好像聽見了係統的回應聲。
.......
.......
晚上九點鐘,夜雨淅淅瀝瀝地浸濕了哥譚高高盤踞著的滴水獸們。
傑森正坐在保羅漢堡店的巴士車裡,他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等得有點不耐煩。
昨天伊萊·澤維爾一口氣吃了七份兒童套餐,傑森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吃下去的。
要不是傑森堅決地拒絕了繼續付款,看伊萊·澤維爾遊刃有餘的樣子,他似乎還能繼續吃下去——震驚之餘,傑森甚至都忘記了和伊萊·澤維爾約定今晚見麵的具體時間。
因此,傑森隻好按照他們約定的‘晚上’來這兒等人了。
誰曾想他從七點鐘一直等到了現在,竟然還沒看見伊萊·澤維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