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2 / 2)

走了沒一會兒,謝叔南又嘀咕起來,“也不知祖母要與父親母親說什麼,而且還留了大哥!大哥也不比咱大多少啊,有什麼話是他能聽,我們不能聽的?”

“祖母做事自有她的道理。”頓了頓,謝仲宣壓低了聲音,“而且我猜,應當是要說打仗的事。事涉朝政,我們自不好在旁打攪。”

謝叔南臉上的嬉笑收了起來,握著拳頭,黑眸隱隱透著堅定之色,“等我再大一些,我也要像父親和大哥一樣,上場殺敵,護衛疆域!”

謝仲宣輕笑,“那你也得好好讀書,彆以為走武官的路子就能不讀書,不讀書連兵法都看不懂。”

謝叔南,“……”

二哥真的好煩!會讀書了不起啊?

外頭倆兄弟說說笑笑,慈和堂正廳裡卻是一片凝肅的靜謐。

謝老夫人靠著寶藍色五幅團花引枕,慢慢轉動手中南紅珠串,良久才出聲道,“是你姐姐打聽到的消息,一開始陛下並無打算派你出征,後來單獨在紫宸殿召見了五皇子,派你出征的旨意跟著就發了出來。”

晉國公手捧著茶盞,沉吟道,“五皇子此人,乖戾多疑……”

喬氏沒有晉國公這般穩重性子,聽出老夫人話中深意後,隻覺得背後生寒,咬牙道,“陛下就是再寵愛麗妃和五皇子,也不能聽信讒言,影響國政決議啊。晉國公府世代效忠皇室,老祖宗還曾立過誓,謝家兒郎永不背叛裴氏,若有違者,不得善終。國公爺與陛下也有幾年少時情分,這些年夫君出生入死,流血流汗,陛下竟還疑他……真是叫人心寒!”

“夫人。”晉國公輕拍了拍喬氏的手背,安撫道,“陛下他也是聽人唆擺。”

喬氏抿了抿唇,嘴上說沒說,心頭卻是冷笑。

早些年陛下還算英明聖君,可自從寵幸麗妃和五皇子後,人是越來越糊塗。長安還有風聲傳來,說是陛下動了廢太子,立五皇子為儲君的心思。可憐正宮皇後與盛安帝少年夫妻,卻不得皇帝歡心,連帶著太子也一道被冷落。

真要算起來,皇後許氏與謝家祖上也是有親的,往前好幾代的國公府主母便是鎮北侯府許家的嫡女。若要攀親,晉國公也可稱許皇後一聲表姐。

隻是鎮北侯府遠在長安,晉國公府在隴西,山高路遠又隔了幾代,逐漸也沒了來往。

當今太子裴青玄頗有賢名,且因他外祖家便是累世武將,是以對武將十分敬重。喬氏多年前去長安,曾在宮宴上見過太子一麵,印象中那孩子寬厚仁善,卻內斂寡言,比不得五皇子嘴巴甜,總能哄得盛安帝撫掌大笑。

唉,若是皇後和太子能在陛下麵前得眼,想來陛下也不會吃飽了撐著顧忌他們晉國公府。萬一陛下真換了儲君,讓五皇子當太子,那國公府的處境怕是更難了……

喬氏頭一回這麼希望皇後能爭氣,拿出嫡妻該有的氣度,趕緊將麗妃那個狐狸精給治住。

靠坐在圈椅上的謝老夫人皺著眉頭,歎息道,“外人看我們國公府是高門煊赫,兵權在握,殊不知這潑天的富貴隨時都能成為懸在頭頂的刀……”

喬氏心都揪起來,失落喃喃道,“若是我父親活著,還能在朝堂上幫著說幾句話,陛下一向敬愛我父親……”

老夫人垂下眼皮,悠悠道,“這些話說了也無益。垣兒,我此次特地在你出征前趕回來,便是要提醒你,處處警醒些,最要緊的是讓上頭看清咱的忠心。踏實賣命是好,但場麵上的事,該做也要做。人嘛,上了年紀,耳根子軟,總是愛聽好話,心眼也容易偏的。”

晉國公鄭重頷首,“多謝母親提醒,兒子知道了。”

老夫人端起茶盞,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須臾,她抬眼看向下首一直沉默不語的長孫,“阿縉,你是府中長子長孫,日後國公府的榮耀與責任都會落在你肩上。沙場拚軍功的武將比不得那些熬資曆的文臣,朝堂上六七十歲的文臣一抓抓一把,可沙場上六七十歲的武將自古以來能有幾個?你父親頂多再撐起這個家十年,之後他也該和你母親享享清福了。所以今日祖母特地將你留下來,便是要叫你明白如今家中的情況,心裡多少也有些分寸。”

謝伯縉掀袍起身,朝上座拱手,黑眸中一片沉穩,“祖母良苦用心,孫子必當謹記在心。”

老夫人看著豐神俊秀的長孫,心頭欣慰,有這樣優秀的子孫,就不怕國公府不富貴昌盛。

***

當晚一大家子齊聚慈和堂,吃了頓熱熱鬨鬨的團圓飯。因著明日一早,大軍就要出發,為防喝酒誤事,飯桌上都是以茶代酒。

雲黛連喝了好幾碗茶湯,肚子撐得慌,飯沒吃幾口,夜裡也不知是不是飲茶過多,亦或是心裡揣著事,渾渾噩噩的也沒睡好。

翌日,外頭天色才蒙蒙亮,她便起身洗漱,揣著做好的麂皮護腕急匆匆就往歸德院去。

這個點謝伯縉正好要來給喬氏請安,她也正好將護腕送出去。

許是今日要出征,謝伯縉來得比往常還要早,雲黛趕到歸德院門口時,他正好從裡頭出來,見著一襲嫩黃衫子的妹妹,他腳步停住,“今日怎起得這麼早?”

雲黛走得急,還有點喘,白皙的小臉泛著淡淡的胭脂色,夏日池塘裡白中透粉的荷瓣般,嬌嫩清麗。她朝謝伯縉福了福身子,“我有東西要送給國公爺和大哥哥……”說著,她還探頭往院裡看了眼。

謝伯縉會意,隨口解釋一句,“父親與母親還有事相談,我先出來了。”

“這樣。那等會兒國公爺出來,我再給他。”雲黛明白國公爺與夫人成婚多年,感情深篤,如今國公爺要離家征戰,夫人定然不舍。

她將懷中一副鑲著銀灰色緞子的麂皮護腕拿出來,遞給謝伯縉,“大哥哥,這個是送你的。”

謝伯縉眼眸微動,稍頃,他接過那副護腕。

見他沒說話,雲黛小心覷著他的神色,“本想著慢工出細活,晚些再送你的。誰曾想這戰事來得太急,我想著給國公爺也製一副,緊趕慢趕的做,粗糙了些……不過戴在腕子上,不湊近瞧應當瞧不見瑕疵的……你彆嫌棄,用著順手就用,若不順手,不戴也沒關係,緊著你自個兒舒服來……”

“這是你做的?”謝伯縉玉骨般的手指摩挲著那護腕,皮子柔軟又堅韌,針腳細致周密,上頭還用銀線繡著如意暗紋,倒是沒看到什麼瑕疵。

“嗯,是。”雲黛臉上露出赧色,乾巴巴地搓著兩隻小手,“本來很早就該與你道一聲謝的,先前你送來的那些書,對我很有裨益。還有上一回,蔣家姑娘背後議論我,也多虧了你替我出了口氣。我心裡感激,一直想送你一樣禮物,卻不知道送什麼好。思來想去,便做一副護腕,想著這個或許你能用得著。”

“那些不過是小事,你既叫我一聲兄長,我自要護著你。”

目光在她那張帶著幾分緊張的巴掌臉上停了停,謝伯縉的語氣不覺溫和幾分,“這護腕很好,正好在沙場上戴著。”

雲黛聞言,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明媚輕快的笑,“嗯嗯,你用得上就好。”

見她這笑臉,謝伯縉心頭也一陣疏朗明敞。

將護腕收好,他又以兄長口吻叮囑她一番,叫她在家好好侍奉祖母和母親,勤勉讀書,莫要再與三郎胡鬨之類。

雲黛自是一一應下。

這般交代了兩句,謝伯縉看了眼天光,“時辰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雲黛乖覺退讓開,忽而又脆生生喚他一聲,“大哥哥。”

謝伯縉扭頭看她,“還有事?”

雲黛抬起小臉,一雙澄澈的眼眸滿是真摯,嗓音軟糯道,“祝你所向披靡,平安歸來。”

謝伯縉微怔,旋即嘴角掀起淺淺的弧度,“嗯,一定。”

他大步離開,修長如竹的身影在朦朧靜穆的晨光中逐漸模糊,最終化作一道染了金邊的剪影,消失在雲黛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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