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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妹妹何必舍近求遠, 看我如何?”

低醇的嗓音帶著朦朦朧朧的醉意,雲黛腦子嗡嗡作響,被蜇咬一般,猛地偏過頭, “不…不行!”

謝伯縉垂眸, 入目是她湘色衣領下的一截雪白脖頸, 喉結輕滾, “為何不行?是我不如那個崔儀, 還是……”

他的食指沿著玫瑰緋色的唇瓣往下遊走, 劃過她的下巴,隔著質地柔軟的薄襖指著她的鎖骨之下,“你已經傾心於他?”

雲黛伸手想去推開他, 卻反被他的手緊緊握著, 他語調稍稍沉下, “回答我。”

她早知道他的手掌很大很長,卻是頭一次這般深切體會到, 原來他一掌就能扣住她兩隻手腕,牢牢捏著叫她掙紮不開。

“你是大哥哥啊,是我的兄長,我們怎麼能……枉顧倫理……”她被束著雙手, 雪白的臉仰向他, 清淩淩的水眸裡倒映出他的影子,她覺得眼前的大哥哥簡直太陌生了,叫她害怕又無措, 明明從前不是這樣的。

謝伯縉見她是顧慮這個,倒鬆了口氣。

他寧願她鄙夷他可恥悖妄的情愫,也不願聽她說傾心他人。

“又不是親兄妹。”他鬆開她的手, 重新捧住她的臉,黑眸凝肅,一字一頓道,“世人皆知,你我並無血緣關係。”

雲黛神思恍惚,磕磕巴巴道,“可是我一直拿你當做親哥哥來看……在我心裡,大哥哥是最厲害的哥哥,我欽佩你,敬愛你……”

謝伯縉垂下眼睫,盯著她瀲灩帶淚的水眸,有一瞬的心軟,想就此放過她,說她狡黠也好懵懂也好,一掉眼淚就讓他沒轍。

可掌心握著她纖細的腰,鼻梁貼著她細膩的頰,懷中盈滿著她的馨香……從前沒得到就算了,如今得到了,再想放手實在太難。

人性總是貪婪的,他也不是六根清淨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彆哭了,有什麼好哭的。那日是妹妹先招的我……”

指腹一點一點蹭去她瑩白頰邊的淚,他極有耐心地哄著,“做了那樣的事,總得有個交代。”

雲黛哭的更凶了,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裡止不住害怕,像是一片落在溪流裡的落葉,隨波逐流,四處飄蕩,她雙手抵著他的胸口,低低抽噎著,“大哥哥…大哥哥,你彆這樣……我害怕……”

她試圖用眼淚讓他放過她。

謝伯縉看穿她的花招,輕歎一聲,雙手緊緊攬著她的肩,又將臉深深埋在她柔軟的脖頸間。

這親昵姿勢讓他們看起來緊密相連,他有些疲累地閉上眼,“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哥哥。”

停頓一瞬,啞聲道,“在那夜之前,我就對你,我名義上的妹妹,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懷中綿軟的身軀陡然僵,連哭泣都忘了。

心底的秘密昭然揭開,倒有種莫名的輕鬆,謝伯縉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果然做個坦蕩小人,比做偽君子要快活多了。

“你我已有肌膚之親。”他輕輕撫著她的發頂,極低的嗓音喃喃道,“順理成章,你對我負責,我對你負責。”

“大哥哥……你真的喝醉了。”

雲黛從他懷中鑽出來,望著近在咫尺的這張俊顏,他背對著紗燈,昏黃的光下他的臉半邊在暗處半邊在明處,許是喝酒的緣故,少了平日裡冷冽,溫情脈脈的反倒顯得清豔絕美。

她險些被迷惑,脖間微沉的紅寶石瓔珞圈卻點醒她,她眸光刺痛,訥訥道,“你我是不可能的。”

“表兄妹都能婚配成眷侶,養兄妹又有何不可?”

“我隻當你是哥哥……”雲黛臉上帶著未乾的淚痕,再次掙紮著,“隻能是哥哥。”

謝伯縉眸色深暗,手掌捏緊她的腰,薄唇咬住她的耳尖,帶著幾分燥鬱,“可我不想當你哥哥。”

她被他濃烈的情緒給驚到,像是被推到萬丈深淵邊上,再不理智,他們倆要一起掉下去,就此沉淪,萬劫不複。

兩廂僵持時,外頭響起琥珀小心翼翼的提醒聲,“姑娘,世子爺,晚膳送來了。”

屋內陷入安靜,雲黛伸手去掰男人放在腰間的手指。

他沉著臉不放,她那點子力氣在他跟前哪裡夠瞧,徒勞過後,她淚光盈盈望著他,語調幽淒,“大哥哥是要逼死我麼。”

謝伯縉將她眼中的冷意與抗拒儘收眼底,心頭鈍鈍的痛,他壓低眉眼,哂笑,“妹妹既知我心意,仍舊選那個崔儀?”

雲黛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低低道,“不一樣的,你們不一樣的。”

門外琥珀聽不見動靜,又壯著膽子提醒了一句。

謝伯縉陡然鬆開雲黛的腰,雲黛立馬離開他的腿,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又慌張的理著衣裙和頭發,強壓著心頭翻滾的情緒,儘量用正常的語氣對外喊,“琥珀姐姐,大哥哥就要走了,不在咱這用膳。”

“是。”外頭琥珀脆生生應了聲。

謝伯縉斜靠在榻邊,冷眼看著她這一係列動作。

須臾,他掀袍站起身來。

雲黛見狀,又往後退了兩步。

謝伯縉睃著她淚痕未乾,警惕又戒備的模樣,垂眼嗤笑,“這是從敬愛的兄長變成十惡不赦的歹人了?”

雲黛矢口否認,“不…不是的,大哥哥還是大哥哥。今日的事,還有那夜的事,我會統統都忘掉的。”

“妹妹說得輕巧。”

謝伯縉凝視著她,冷然啟唇,“可我忘不掉。”

說罷,轉身離去。

世子爺一走,琥珀立馬走進書房,隻見霞影燈下,自家姑娘垮著肩膀坐在榻邊,失魂落魄,眼圈泛紅,顯然才哭過。

“姑娘。”琥珀低低驚呼,又趕緊扭身將門合上,折返到她身前,滿臉擔憂,“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難道世子爺他……他欺負你了?”

想到世子爺出門前那陰沉如水的臉色,琥珀惶恐不安。

“琥珀姐姐。”雲黛哀哀喚了一聲,俯倒在琥珀懷中啜泣起來。

琥珀見她哭成這樣,心裡酸軟得一塌糊塗,輕拍著女孩單薄的背脊,“這到底是怎麼了,好姑娘可彆哭了,今日正月初一,大喜的日子哭可不吉利。”

雲黛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的難過,心底五味雜陳,有恐懼,有迷茫,有自厭,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

琥珀抱著她一陣好哄,腦子裡已然閃過許多畫麵,越想越離譜,她趕緊晃了晃腦袋,給雲黛倒了杯熱茶。待她情緒稍緩,才又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雲黛雙手捂著茶杯,一雙眼兒紅通通的,她搖頭道,“沒什麼,就是跟大哥哥有些口角。”

琥珀心說世子爺那樣冰冷性子,自家姑娘又是這樣綿軟可親的人兒,能為著什麼事吵呢?莫不是倆人之間真的有什麼了……

她越想越怕,忙勸著雲黛,“姑娘彆怕,世子爺他……他就是再厲害,若真欺負你,上頭還有國公爺和夫人給你做主。”

提到國公爺和喬氏,雲黛麵上擠出一抹艱澀的笑意,“這點小事哪好讓他們煩心。”

說著,她放下茶盞,握住琥珀的手,正色道,“琥珀姐姐,你答應我,千萬彆把我與大哥哥爭吵之事告訴國公爺和夫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