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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晉江文學城獨發

“哥哥?”

那戴著枷鎖的年輕男人勉力睜著眼, 望著緊握自己手掌的小姑娘,皺起眉頭,語氣冷漠,“誰是你哥哥?你認錯人了。”

雲黛有一瞬怔忪。

少傾, 她搖著頭, 眼神堅定,“不會的, 我不會認錯的, 你就是我哥哥!就算分開這些年, 但你的樣子沒有變, 還有你手掌上的這道疤, 這是你出征前一年的中秋,你爬樹給我摘柚子摔下來,手掌被石頭劃破所致。當時你流了滿掌的血,我嚇得直哭,你叫我彆告訴爹爹,可後來爹爹還是知道了,不過他沒有罰我們, 還拿柚子皮給我們做了花燈!等你的傷口愈合了,你還跟我說,這疤痕像道月牙兒,算是中秋節的紀念……哥哥,你不記得了麼?”

傷疤, 中秋, 摘柚子,花燈……

眼前閃回的零星模糊碎片,讓男人擰起了眉頭。

為什麼腦子裡會有那些畫麵?

眼前這個大淵裝束的姑娘, 她的模樣為何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裡見過?

男人迷茫困惑的神情好似兜頭一盆涼水朝雲黛澆來,再度相逢的喜悅逐漸冷靜,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擔憂。

輕輕一眨眼,掛在眼睫上的兩滴晶瑩淚珠就滾落下來,她驚惶無措地問,“哥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男人抿唇不語。

一旁的兵將也回過神來,忙不迭道,“公主怕是認錯人了,這是突厥的將軍哈克木,怎麼會是您的兄長?謝將軍命屬下將他押回牢裡,您還是先鬆開他吧,免得弄臟了您的手。”

“不,他不是什麼哈克木。”雲黛緊揪著男人不肯撒手,焦急道,“你叫沈元韶,大淵肅州人氏,永豐三年元月二十五生人。爹爹是沈忠林,母親是柳月娘,我是你的妹妹雲黛……永豐十八年,你與爹爹一起上戰場打突厥人……哥哥,你說過打了勝戰回來,就給我買很多很多桂花糕和漂亮裙衫,可你和爹爹自那次之後便再沒回來,你怎麼能不記得我,我是你妹妹啊……”

說到這,她鼻頭酸澀,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不等這男人作出反應,屋內的謝伯縉聽到外頭的動靜,快步走了出來。

當看到雲黛站在那突厥戰俘跟前淚水漣漣,且手還被那戰俘碰著時,臉色驟然一沉。

他大步上前,長臂攬過雲黛削瘦的肩,安撫著,“彆怕,這混帳被鎖了琵琶骨,縱有一身功夫也難以施展,傷不到你的。”

說罷又麵罩寒霜地斥責著押送的兵將,“都是廢物不成,竟由著敵犯欺辱公主?還不將人押下去!”

兵將:“……?”

雖然知道將軍您是關心則亂,但擺明了是公主抓著戰俘的手不肯放啊!

“鎖了琵琶骨?”聽到這話,雲黛淚水落得更凶了,連忙從謝伯縉懷中掙脫,去檢查著那男人的肩背,小臉急得煞白,“是不是很疼?”

見她這般心疼彆的男人,謝伯縉眉心蹙起。

雲黛扭頭看他,焦灼催促,“大哥哥,你快把他解開吧。他傷口潰爛了,再不抓緊處理,怕是兩條胳膊都要廢了!”

“我知你心善,可他是突厥的俘虜……”謝伯縉想將她拽回來,卻見雲黛直接避開。

他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晦色,“妹妹彆胡鬨。”

雲黛解釋著,“大哥哥,他是我親兄長沈元韶,不是突厥人!”

謝伯縉一怔,旋即眉頭擰得更深。

雲黛趕緊將沈元韶手中的疤痕展示出來,又補充道,“雖說過去了這些年,但哥哥出征時已有十五歲,容貌與現在並沒多大的變化,我是絕不會認錯的。”

見她如此斬釘截鐵,且這個突厥雜胡手中的確有疤……

稍作思忖,謝伯縉命人將沈元韶帶回屋內,同時傳喚軍醫入府。

……

半個時辰後,沈元韶換上整潔衣袍,包紮好傷口,臉龐上的臟汙血跡洗淨,露出一張俊美清雋的臉龐。

雲黛捧著補湯走到沈元韶身旁,“哥哥喝些湯吧,我燉了一早上,放了不少好藥材,最是補血益氣。”

沈元韶沒去接,隻盯著雲黛的臉,若有所思。

恰好此時送軍醫出門的謝伯縉折返進屋,見雲黛手中捧湯對沈元韶噓寒問暖的模樣,薄唇抿了抿,“妹妹這湯不是送給我的麼?”

“食盒裡還有大半碗呢,大哥哥你自己舀些喝吧。”雲黛隨口答了聲,目光始終落在沈元韶身上,柔聲道,“哥哥快喝湯吧,涼了就不好喝了,若是胳膊抬起來疼的話,我喂哥哥?”

沈元韶道,“不必。”

他本不準備接過這女孩兒的湯碗,眼角餘光瞥見謝伯縉那黑若鍋底的臉,倒是覺得怪爽快的,於是抬手接過湯碗。

雲黛見他不再拒絕,心頭一喜,輕笑道,“哥哥慢些喝,喝完若是還覺著餓,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來。”

沈元韶低低嗯了聲,慢悠悠的喝著湯。

謝伯縉將剩下半碗湯盛出,湯是好湯,可喝進嘴裡總覺得不是滋味——

方才軍醫給沈元韶檢查了一番,判定他可能是因為腦部受到撞擊,或是受到什麼劇烈刺激,才得了失魂症,忘了從前的記憶。

再看沈元韶的年齡、容貌、身形和疤痕,以及他先前一直是突厥公主身旁的下等奴隸,這兩年跟著汗王阿克烈滅了不少西域小國,戰功顯赫,才被提拔為將軍……

種種跡象,基本可以確定此人就是沈元韶。

雖說謝伯縉一直告訴自己,這人是雲黛的親兄長,雲黛關心他、體貼他是情理之中,然而真看到從前跟在自己身後哥哥長哥哥短的小姑娘,如今眼睛牢牢地黏在旁的男人身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麵色還是有些不虞。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地喝完手中的補湯,再次抬眼,目光不經意在空中交錯。

一刹那,仿佛有硝煙彌漫,屋內的氣氛也遽然變得劍拔弩張。

雲黛也感受到這氛圍有些不對勁,忙打圓場,“大哥哥,你彆這樣看我哥哥,他記不得從前的事,也是被突厥人利用的,等他記起從前的事,便知道誰是敵誰是友了。”

接著她又對沈元韶道,“哥哥,你現在最主要的事就是養傷,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恢複記憶的,我會幫你慢慢回憶。”

兩個男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雲黛身上,少傾,似是各讓一步,也不再烏眼雞似的你瞪我我瞪你了。

轉眼到了日暮時分,雲黛本想帶沈元韶一起回謝府,可他現下還是突厥俘虜的身份,得遵循大淵國法,繼續待在都護府裡。

還是謝伯縉再三保證,不會再對沈元韶用刑,並單獨在都護府後衙收拾出一處整潔小院供他休養,雲黛這才放下心來,與謝伯縉一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