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月色過撩 溫酒煎茶 10093 字 2個月前

隨著小轎車駛離,那束光很快便被夜色稀釋得薄淡,視野又陷入到了昏昧裡,隻有感覺還滯留在未褪的灼熱裡。

應是代表瓷器的“它”,鹿呦腦海裡應聲浮起的字卻是她……

像不久前,從這人指尖輕撚慢撒的魚食,激起一陣濺入無邊風月的漣漪。

而她好似搖擺在漣漪中心的魚,無意識地咬了餌,輕應了聲:“好。”

過了一會兒,鹿呦才朝著Vespa停車的方向轉過身,抬腳走了兩步,忽而停住,回過頭。

月蘊溪還站在原地,正望著她,很自然地迎向她的目光,溫聲問:“怎麼了?”

鹿呦微垂下長睫,避開對視,問道:“要是碎了呢?”

“那你得再賠我一個小鹿。”月蘊溪的聲音裡含了很淺的笑意。

讓這話聽著像玩笑。

又像是,彆有深意。

敏感地悟出兩層含義,鹿呦突然覺得恐慌,壓在心底的自卑不受控地往外溢。

她眼睫垂得更低,聲音也更輕:“那還是不幫你帶了吧,我賠不出一個完整的小鹿給你。”

正如我給不了一個完美的自己去配你。

月蘊溪一愣,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麼。

陳菲菲在這時蹦噠過來,摟住鹿呦胳膊:“鹿老板,你員工在群裡嚎呢,說今天忙哭了,怎麼說,去幫幫忙?”

餘光瞥見月蘊溪低眸看了眼亮起的手機,背過她們去接了電話,隱約能聽到一聲“媽媽”。

鹿呦魂不守舍地回應了陳菲菲一聲“嗯”。

“剛好,這鬼地方好難叫車,我坐你的小踏板過去。”陳菲菲問,“有多的頭盔不?”

這會兒鹿呦才回過神,從坐墊下拿了個半盔遞給陳菲菲,掏出手機說:“我跟奶奶說一聲。”

借著打電話的功夫又朝月蘊溪的方向看了眼,月蘊溪也還在打著電話。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她就是膽小、自卑、本能逃避,可說出口了,隻是看月蘊溪長睫輕輕一顫,就叫她心生悔意。

電話被接通,鹿呦同奶奶打了聲招呼,掛斷後幾乎是以極其慢的速度打開後輪鎖、坐上車、戴頭盔。

陳菲菲跨坐到車後座,戴好頭盔拍拍她的肩說:“我OK了,走吧。”

就在這時,月蘊溪結束了通話,從耳邊移開手機,轉身看了過來,還殘留著冷感的視線掠過陳菲菲搭在鹿呦肩上的手,輕輕一轉,落到鹿呦臉上,目光才有所回溫。

鹿呦沉緩地籲了口氣,她其實想故作自然地說“算了我還是幫你帶吧”,可能礙於麵子,也可能礙於陳菲菲在,開口就成了道彆:“我們先走了。”

月蘊溪隻是頷了頷首。

鹿呦心裡莫名有種被揪了一下的感覺,補充說:“你……回去路上也注意安全。”

月蘊溪微笑說“好”,沒更多的話,也沒再看她們,轉身朝自己停車的方向走

了過去。

鹿呦眸光落在後視鏡裡。

看著前不久印刻在她腦海中的半步距離,陡然拉長了數十米。

因著月韶那通說是夢到了以前那些事的電話,月蘊溪回了一趟藍灣。

將車停靠在院門對麵的路邊,月蘊溪下了車,習慣性地看了眼隔壁,鹿呦沒回來,老人估計是睡了,屋裡沒亮燈。

從二樓玻璃窗裡透出來的黑,竟是比夜色還有濃稠幾分。

按了門鈴,家裡阿姨開了門,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月蘊溪聽出來播放的是早些年的無腦偶像劇,每回劇荒月韶就會翻出來看,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客廳裡,月韶正舉著手機坐躺在按摩椅上。

月蘊溪走過去,從茶幾上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機的聲音調小了些。

“噯?怎麼回來了?”月韶垂下手微詫道。

“回來看看你。”月蘊溪坐到靠近她的那半邊沙發上,“頭疼好點了麼?”

“好些了。”月韶側目看她,“陪媽媽住一晚?你房間今天剛收拾的。”

月蘊溪沒答應也沒拒絕,轉而問:“真的不用去看看心理醫生麼?”

隻要一夢到從前在西城的舊事,月韶睡醒就一定會頭疼,中醫西醫都看過,藥吃了一堆,也沒改善一點,月蘊溪始終認為這是心病。

“不用,又不是每天都夢到那些,我現在日子過得這麼好,頻率已經越來越低了。”

按摩結束,椅子慢慢回正,月韶順勢朝月蘊溪那側歪身過去,”倒是桃桃,我是真擔心啊,昨天她那個綜藝開始播了,你看了麼?”

“沒有。”月蘊溪語氣很淡。

“沒看也好,看得我都生氣,好幾個人搞那種小團體霸淩孤立她,都上熱搜了,網友都看不下去,特彆過分那幾個小姑娘。”月韶忽然想到什麼,停頓了片刻,音調上揚,“嘶——我看粉絲群裡還有說,談了兩年的女友跟她鬨分手呢,兩年的女友,是呦呦吧,怎麼回事呀,兩人之前不都還好好的麼……”

月蘊溪眉頭一跳,沒吭聲。

“你也不知道哦,哎,不管了,看她那個小助理說什麼桃桃在追妻,估計也是小打小鬨的。”

月蘊溪仍舊是保持沉默,有些心煩,她轉了身,從茶幾上拎起阿姨剛遞放過來的水杯,抿了兩口水。

“呦呦也是,桃桃這關鍵時期呢,在這會兒鬨什麼彆扭。你有空多關心關心桃桃,啊,她最黏你了。”

琉璃杯底磕在玻璃茶幾上,碰撞出一聲脆響。

月蘊溪起了身說:“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太突然了,月韶呆愣住,等月蘊溪快走到玄關,她才反應過來,匆匆追上去說:“怎麼了這是?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走了?”

月蘊溪抿唇不語,換了鞋。

“不是說好留下來過夜的麼?”

回她的依舊是沉默。

月韶不悅地叫了一聲:“皎皎!”

月蘊溪這才回過身望向她說:“我不想住這裡,這裡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月韶張了張口。

“從我進門到現在,你有關心過我一句麼?一直以來我都特彆想問你,陶芯和我,誰才是你女兒?”

“當然是你啊。”月韶笑了,“多大人了,還吃醋麼。”

月蘊溪氣聲笑了一下,裹著沉重的歎息,以至於肩線明顯地往下一塌。

到這時月韶才察覺到不對。

麵前的月蘊溪明明沒有哭,其實從小她就不怎麼哭,因為很懂事,不想讓媽媽擔心,所以哪怕是受了欺負都會在到家的一秒切換淡定的模樣。

所以那雙淺淡的琥珀色瞳孔,總會在她特彆難過的時候,蘊上一層霧蒙蒙的潮氣。

比哭,還讓人難受。

月蘊溪開了門,走了出去,反手關門前她回頭望了眼月韶,“頭疼實在厲害的話就吃止痛藥,前幾天我有讓李姐補兩盒。”

月韶嘴巴微微張開,喉嚨梗塞得不知道該如何說,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門被帶上,哢噠一聲,將一切都隔斷開。

月蘊溪盯著麵前不何時潮濕的地麵,呆站了片刻,才邁開步子走出院子。

坐進車裡,她捋了下打卷的長發,身體疲乏地後靠向椅背,視線落到車窗外,忽然想起第一次與月韶發生爭執。

那時她還在上初中,學校建好了宿舍,她想住宿,但月韶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