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織捏著報告單子,一張小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孕期三周半,現在有妊娠反應嗎?”
江織咬著唇點點頭,又飛快的問,“我今天摔了一跤,會對孩子有影響嗎?”
“從報告上看沒什麼事,不過以後還是小心一點,你現在月份小,處處都得注意。”
護士看了一眼江織腳上的傷口,“彆再這麼毛毛躁躁的了,都要當媽媽的人了,孩子爸爸呢?還有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項要囑咐一下。”
聽到這句話,江織抿了一下唇,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睫毛,“隻有我自己。”
護士變了一下臉色,上下看了一遍江織,猶疑的問,“這個孩子你確定要嗎?”
江織沉默了兩秒,沒說話,把報告單塞進了包裡。
“麻煩了,有什麼注意事項,直接跟我說就可以。”
從醫院出來,外麵淅淅瀝瀝的下了雨,天已經徹底黑了,霓虹燈漸漸亮起。
不過一天的時間,卻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
她被騙回江家關起來,驚險逃脫,本來是去醫院包紮,卻意外發現懷孕了……
江織的手輕輕撫在小腹上。
不可否認的,在知道懷孕的那一瞬間,江織猶豫了。
從某種理智的角度來說,她其實不該留下這個孩子,她才剛剛畢業,要錢沒錢,又正被江家逼著商業聯姻,焦頭爛額,她根本沒能力養活這個孩子。
可是在聽見護士問她是否要留下孩子的時候,她下意識就要點頭。
那一刻,她心裡清楚。
她是想要這個孩子的。
江織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從來沒有過親人,後來被找回江家,感受到的卻隻有冷漠與薄待。
而現在,她正在孕育一個新的生命。
這個孩子與她血脈相連,是她的親人。
她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江織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作出決定隻需要一瞬。
然而,既然決定了要養孩子,沒錢怎麼辦?
她猛然想到了那天被她毫不猶豫拒絕的支票,一串零躍然紙上。
江織沒打算找薄時鬱負責。
不過好歹也是作為孩子的生物學父親,讚助她一點撫養費總合情合理吧。
江織翻了翻包,片刻後,指尖夾著那張被揉搓的皺皺巴巴的名片。
-
接到電話的是高成。
‘夜色’的包廂內,薄時鬱今晚赴了惠達總裁的約,在他應酬的時候,私人電話也是放在高成那兒的。
門被推開,寬大的包廂內人不少,煙霧繚繞,聲音也放的震天響。這些人白日裡都是衣冠楚楚,晚上誰不是左擁右抱。
唯有坐在最中央那個男人,身旁乾乾淨淨,沒人敢貼上來。
高成垂下眼,徑直走過去,附在薄時鬱耳側低語。
“薄總,江小姐的電話,說有事找您。”
薄時鬱麵色淡淡,他指尖夾著一根煙,微微抖了一下,煙灰簌簌而落。
等了數十妙沒有回複,高成了然的點了一下頭,正準備去回絕,卻忽而聽薄時鬱冷淡的聲音。
“她想見我,可以,讓她到這兒來。”
高成一頓,下意識看了一眼包廂內幾個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子,讓江小姐到這兒來……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該考慮的事。
“是,薄總。”
讓她到‘夜色’去……
聽到了高成的話,江織微微捏緊了手機。
她當然是不太想去那種地方,更何況上次在那裡發生了那樣的事,她現在對‘夜色’更是避恐不及。
但聽高成的語氣,似乎如果自己不去,薄時鬱便不會見自己。
江織微微呼了一口氣,做了一番心裡建設後,便打車趕了過去。
這次去與上次截然不同。
穿過群魔亂舞的大廳,江織跟著高成走了獨立通道,直達頂層。
上次她是不是也是這麼被薄時鬱帶來的?但她喝多了,毫無記憶。
江織心裡有些複雜。
就是那一晚,才有了這個寶寶。
“江小姐,到了。”
高成一聲提醒,讓江織略微回過神。
看著麵前的大門,江織猶豫了一下,“能不能叫薄……先生出來一下,我真的有事和他說,在裡麵怕是不太方便。”
高成笑了一下。
當然是有事,每天有無數的人找薄總,哪個不是有事?求財的,求權的,卻沒有誰敢說讓薄時鬱來見他,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太放肆了還是太無畏了。
不過高成自然不會說這些,他隻是淡淡又重複了一遍,“江小姐,您進去就可以了。”
江織咬了一下唇,遲疑了幾秒鐘,最後還是無奈的推門進去。
包廂內燈光有些昏暗,但江織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薄時鬱。
彆無其他,隻是在一屋子混亂的男男女女中,薄時鬱實在太突出了些。
男人坐在主位上,身姿顯得有些懶散,深藍色的襯衫領口解開兩粒扣子,露出明顯的喉結,他指尖夾著煙剛抬起來,旁邊便有懂眼色的人點了火湊過去。
一點猩紅滾燙,隨即煙霧升騰。
隔著薄薄的煙霧,薄時鬱朝這個方向看過來,有些淡漠的眸子落在江織身上,隨即又輕飄飄的挪開。
這一下子,江織有些進退兩難。
在她糾結時,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
有人輕佻的吹了個口哨,“這個是誰叫的,長的夠勁,能不能跟我換換。”
下流的話落進江織耳朵裡,惹的她麵色有些難看,煙酒味鑽入鼻腔,胃部又隱隱躁動起來。
她強壓著惡心,想著趕緊過去,跟薄時鬱說明情況,把錢拿到手就走。
可沒想到半路上突然被人攔住了。
那人長腳一伸,江織沒注意,險些被絆倒,她嚇了一跳,臉色煞白,驚魂未定的捂住了一下小腹。
是剛剛出言不遜的那個男人,笑嘻嘻的,“找誰去啊,就坐我這兒吧。”
江織身子被氣得都有些顫抖,她死死攥著拳,半晌,冷笑一聲,“行啊,那你問問薄總答不答應。”
薄總?!
那人臉色猛的一變,隨即諷刺一笑,“你膽子真大,還敢往薄總身上貼。”
誰不知道薄時鬱出來玩一向不碰這些風月場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