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邵司暗自把這三個字記在心裡。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門‘啪嗒’一聲開了。
葉瑄本來要往前走的腳步頓時收回去,並且再度向後倒退兩步,她眼神裡帶著幾分隱藏著的探究:“你怎麼會在這裡?”
邵司眨眨眼睛,扯謊麵不改色:“我找顧延舟。”
他說完,發現葉瑄仍舊在打量他。
邵司深知該如何演才能讓她信服,眼裡流轉出一些恰到好處的無措和困惑:“剛進來,聽到這裡有什麼聲音就想過來看看,然後你就開門了……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
葉瑄果然放鬆下來,雖然還是有點僵硬,不過好歹客套著笑了下,說:“沒有。”
“那就好。”
邵司正欲再說些什麼,隻見葉瑄抬手往他身後指,蔥白的指尖在空中點兩下都像是蝴蝶將要展翅欲飛一樣,唱戲多年的風骨不是蓋的。
他沉吟著,這戲拍下來他以後會不會伸個手指也要在空中顫幾下的‘老戲骨’。
然後葉瑄說:“顧先生在門口。”
“……”說曹操曹操到。
顧延舟帶著劇本走過來,由於室內氣溫比較高,所以脫了外套,裡頭隻穿著件黑色單衣。他彎腰隨意將劇本放置在桌麵上,道:“聽說你找我?”
邵司心說,你來那麼快乾什麼,借口我都還沒有編好。
“嗯,是啊。”他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在顧延舟對麵站定。
在顧延舟上上下下幾番打量之下,邵司從兜裡掏出一張五十塊錢,接著又摸了幾個鋼鏰出來,一起塞進他手裡:“給你……還是你要支付寶轉賬?”
顧延舟:“你跟我杠上了是吧?”
邵司:“當然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說完又暗暗看一眼葉瑄,覺得這姑娘真是深不可測。
她極其擅長跟人劃清界限。
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有著跟同齡人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能夠三言兩語,避開所有熱絡,好像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看來要想接近她,必定要打一場持久戰。
不過《麵具》的拍攝行程定的是半年,這半年裡,機會多得是。
然而他沒有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那麼快。
下午。
邵司再度穿上戲服,跟著老師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學。
他有些舞蹈功底,不過也正因為之前學的類型是現代舞,所以動作節點上有很多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小習慣。
“你這個地方,胳膊肘揮出來的時候太硬了,手腕彆繃著,柔和一些。”梅老師已經年過七旬,頭發花白,但是訓斥人的時候絲毫不減當年威風,據說還是梅蘭芳老先生的後人。
“這個動作你再練練,什麼時候練好了我們什麼時候繼續。”
邵司現在學的這一出,是相當有名的“霸王彆姬”。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乾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刹那。”
不止是動作,念唱時還要斟酌那些百轉千回的情緒,除此之外,眼神也相當重要。
就這麼一小段,邵司練到最後都不知道已經是多少遍了,練到最後,鼻尖都泛起一層細密的汗水。
梅老坐在旁邊,沏上一壺茶,慢悠悠地喝了幾杯,像是在戲園子裡聽曲似的。
估摸半個時辰之後,梅老終於淡然道:“行了。”
然後他又取了個空茶杯,茶杯的顏色是茶通透的綠色。
老先生拎起茶壺倒上一杯,頓時煙雲滾滾,香氣四溢。
梅老身穿老式舊棉服,袖口寬鬆略微下垂,他說話間抬手將那杯茶推到對麵去:“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趁著邵司喝茶的空檔,老人坐在他對麵,布滿深褐色皺紋的手隨意在桌麵上敲點著,嘴裡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咿咿呀呀,摧枯拉朽似地,放縱在聲色裡。
等邵司放下茶杯,梅老輕敲桌麵的手略微一頓,他似乎是透過邵司,看著另一個人一樣,眼底有些惋惜和悵然:“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有幾分像我以前教過的一個學生。”
邵司起初不以為意,直到梅老又歎息著說出他的名字。
——“那孩子叫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