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殺青之後,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歐導還是喝了很多酒,喝醉之後拉著周衛平說了好些亂七八糟的話。
周衛平一隻袖子被他扯得發皺,他推脫道:“你喝太多了。”
歐導拉著他不撒手:“人生就像洪流,我們在塵世裡沉沉浮浮,漂泊不定,到底哪裡才是屬於我那片港岸……”
“……”周衛平沉默兩秒,“你真的喝多了。”
“我沒醉!”歐導伸長脖子,喊,“我是塵世中漂浮的一艘小船。”
哄堂大笑。
“小船,哈哈哈哈哈。”副導演也醉醺醺地跟著笑起來。
平時拍戲的時候,大家大多數情況下都比較嚴肅,尤其是副導,他屬於悶頭做事不說話的類型,現在倒也放開了,主動提及家裡那位未婚妻:“下個月我們就結婚,到時候給你們發請帖,來不來隨意,你們都是大忙人。”
“行啊你,”場務小哥拍拍他的肩,“看不出來,原來這家裡早就藏著一位了,我說你每天怎麼急吼吼地總想著回家,明明家住那麼遠也堅持來來回回的。”
邵司沒喝酒,他來之前在車上反反複複地百度過喝酒會不會加重他臉上的紅疹子,所以他全程就捧著一杯果汁看著他們。從顧延舟那個角度看過去,那杯果汁明明是冷的,然而邵司雙手環著它,手指細長,貼在玻璃杯杯壁上,感覺像是捧著取暖一樣,竟顯得有些羸弱。
“結婚以後就不乾這個了,拍戲得到處跑,幾個月幾個月見不著,”副導低頭笑笑,“想顧家一些,找個三點一線的工作好好乾。”
“挺好的,”顧延舟端起手邊的酒杯,跟他碰了碰杯,“希望一切順利。”
副導:“謝謝。”
邵司跟副導離得也近,既然顧延舟都表示了,他也不能顯得太冷漠。於是邵司舉起那杯黃橙橙的果汁,一手撐在桌麵上,另一隻手越過顧延舟,跟副導碰了杯:“祝順利。”
副導高興地仰頭又乾了一口。
酒過三巡,散的散,拚酒的還在繼續拚。
邵司本來應該是第一波走的,架不住李光宗今天瘋了一樣地跟歐導拚酒,所以他翹著腿,低頭玩了一陣手機。
【池子雋】:哥,我的節目都已經拍完一季了!你一定還沒去看,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池子雋】:好傷心啊[/一箭穿心]
“……”
邵司想問他節目名字叫什麼,他有點忘了。正在猶豫,顧延舟用牙簽從果盤裡給他叉了一塊兒水果遞過來。
“你怎麼還沒走?”
等邵司接過,顧延舟才收回手,從邊上抽了張餐巾紙,邊擦手邊道:“我留下來送送歐導。”
“哦,”邵司看看對麵拚酒拚得不亦樂乎的兩個人,“那你還得再等一會兒了。”
“沒事,讓他喝。歐導這人念舊,散夥飯要是不讓他好好喝一頓,他得懊悔一陣子。”
他們這個劇組,每個人能夠聚到一起,都不容易。小配角們之後還得繼續跑龍套,不停在各個城市漂泊……許多幕後工作人員,即使還在一個圈子裡,也很少會再碰到。
也許下次再見,他們正在其他劇組裡到處奔波,扛著道具走來走去。也許都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容貌。
晚十二點半,人已經走得差不多,連陳陽也先行告辭,走之前不忘讓顧延舟開車小心些。
很快包間裡除了幾個還在發酒瘋的人之外,就剩下邵司和顧延舟兩個。
邵司滿耳朵都是歐導猶如脫韁野馬般跑調的歌聲,李光宗在邊上敲塑料瓶給他伴奏,雖然聽著心煩,但是手上‘跑酷小遊戲’裡的小人卻仍是一路暢通,越過一個又一個障礙物。
他一條腿曲著,踩在椅子邊沿,衣領隨著這個動作往一邊歪斜,左邊鎖骨露出來大半,他邊玩邊騰出一隻手從果盤裡撚了一顆葡萄,並且放狠話道:“顧延舟你完了,這局絕對我贏。”
顧延舟頭也不抬:“信不信,讓你一隻手你也贏不過我。”
隔了一會兒,‘自信滿滿’的邵司又忍不住問:“你幾萬分了?”
顧延舟抽空看一眼右上角:“二十三萬。”
“你一定是金幣吃得比較多,但是從路程上來講,我比你跑得遠。”
顧延舟:“你自我安慰呢?”
“……”媽的。
邵司剛才已經連輸三局,這次好不容易勢頭猛起來,打了個平手,正要乘勝追擊之際,邊上兩個酒鬼終於停下來嚷嚷著要回家。
尤其李光宗,就跟重返幼稚園一樣,拽著他袖子喊:“爸爸!我想回家喝小牛奶!”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