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色的影子,近在咫尺。
在意識到攻擊他的人是誰的瞬間,塞繆爾的呼吸一窒。
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臟。
隔著越發濃鬱的煙霧,他們誰也看不清彼此,本應如此才對……
但塞繆爾就是莫名地感覺,那道黑色的影子正在他的腦海中變得逐漸清晰。
對方很危險……
不管是每次揮拳,還是掃腿,伴隨著每次交手,塞繆爾都能感覺到那股巨大的壓迫感。
不是不能戰勝。
隻是、隻是……
塞繆爾感覺到了古怪。
內心深處有一道聲音在叫囂著什麼,胸腔裡有一股陌生的情緒在翻湧著,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正在逐漸放大。
終於。
在情緒徹底失控之前,塞繆爾逃了。
……
一直到感受臉上傳來冷意的那一刻,塞繆爾發熱的大腦才逐漸冷靜下來。
塞繆爾擦掉臉上沾著的水漬,愣愣地抬起頭看著暗沉的天空。
下雨了。
他垂下眼,茫然地伸手按住依舊在狂跳的心臟。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剛剛那個黑色的影子到底是誰?
在他失憶之前……他們之間認識嗎?
一想到他和那個不知名黑影以前可能認識,塞繆爾就控製不住地去想更多。
如果他們之間認識,那麼剛才對方有沒有認出來他?
如果認出來了,那為什麼還要和他繼續打下去?
是因為他做了什麼讓對方不滿意的事情嗎?
如果沒認出來……
這個猜想也太讓人難過了,塞繆爾想,那個黑影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還有刺客口中的‘他’是誰?
越來越多的疑惑幾乎要將塞繆爾整個人給淹沒。
顯然,這個世界對於一個失憶人士並沒有那麼友好。
好在塞繆爾並不是真的毫無頭緒。
這樣想著,塞繆爾用眼神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口袋,那裡安靜地躺著兩枚蝙蝠形狀的飛鏢。
那是他趁著剛才戰鬥時,偷偷從地上撿走的。
蝙蝠形狀。
雖然這個標誌在塞繆爾看來有點陌生,但瞬間他就聯想到了他之前看見的,天上亮著的那盞蝙蝠信號燈。
很好,這代表對方在哥譚一定很有名。
那麼他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調查蝙蝠標誌,還有和他長得很像的人。
還有貓頭鷹硬幣。
塞繆爾在心裡默默補充,他還需要去調查那枚硬幣到底代表了什麼。
不過現在的話……
塞繆爾抬頭看著昏沉的天空。
他應該先去找個地方度過今晚。
而哥譚最不缺的,就是方便他去借住一晚的房子了。
……
蝙蝠洞。
從布魯斯將傑森小心翼翼地抱出來的那一刻,蝙蝠洞內早已準備就緒的機器開始了運轉。
當然在送去檢查身體之前,阿爾弗雷德沒有忘記幫傑森擦去身上的汙漬。
“怎麼樣?”
看著躺在醫療床上沉睡的傑森,阿爾弗雷德的眼裡閃過一抹憂慮。
傑森身上的傷比他們想象中要嚴重的多。
儘管這些傷他們在半年前已經看過一次了,但再次看見,他們還是會感覺觸目驚心。
尤其是傑森胸口上,那個巨大的‘Y’形傷疤。
“傑森身上不可逆轉的傷害太多了。”
提姆揉了揉眼睛,沙啞著聲音說,“憑借人類現在掌握的醫療條件……很難讓他恢複如初。”
這是提姆第一次看見蝙蝠洞內被塵封的報告,半年前驗屍報告上的數據,和他們剛才手上拿到的數據幾乎一模一樣。
他不敢想,傑森現在到底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天啊……”阿爾弗雷德閉了閉眼睛。
他當然能看懂傑森的身體報告,這上麵的數據無一不在告訴著他們,傑森的身體究竟有多糟糕。
“我會想辦法的。”一直沒有說話的布魯斯低聲說,“我會解決傑森身上的這些問題。”
“……”提姆沒有說話,隻是眼裡閃過了一抹擔憂。
他又感覺到了,布魯斯身上的那種緊繃感。
像是要把全世界都背在自己一個人身上一樣。
他以為傑森的死而複生能讓布魯斯的神經放鬆下來一些,但事實是他錯了。
布魯斯的精神壓力似乎變得更大了。
……
在這場和刺客聯盟的對持之中,有第三方的存在插手。
為了抓到對方的尾巴,以及找到到底是誰將傑森給送到了GCPD,提姆修複了一晚上的監控,但成效不大。
對方擁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而且會下意識地躲避監控。
直到最後,他也隻能憑借對方露出來的黑色頭發,和身形來判斷大概年齡。
一個年齡在二十歲上下的青年。
從CGPD口中,他勉強拚湊出來了對方的大概外貌,黑發藍眼,看上去有些瘦弱。
但更具體的就沒有了。
對方身上似乎除了那雙藍色眼睛外,就沒有什麼彆的標誌性東西了。
總感覺自己漏掉什麼的提姆眉頭緊皺,一個人不可能憑空出現在哥譚。
為什麼他會找不到對方的足跡?
“提姆少爺,現在可不是喝咖啡的時候。”就在提姆一邊沉思,一邊拿起咖啡的時候,阿爾弗雷德攔住了他。
阿爾弗雷德一臉不讚同地將咖啡挪走,“您該去休息一會,和老爺一起。”
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話,提姆朝著布魯斯看去,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布魯斯沉默的背影。
從夜巡回來到現在,一晚上的時間過去了,布魯斯甚至沒有來得及換掉身上的製服。
那道漆黑的製服就這樣披在布魯斯身上,像是一雙手在拖拽著他的影子,試著把他拉到黑暗。
“老爺。”阿爾弗雷德催促著布魯斯,“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傑森少爺已經回來了。”
“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去彌補之前的空缺。”
是啊,足夠的多的時間。
布魯斯看著躺在那裡的傑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擋住了眼中複雜情緒。
“不……”布魯斯對著阿爾弗雷德輕輕地搖頭,“我要和塔利亞談談。”
他曾經也是這樣以為的。
他總以為自己的時間還有很多,以為傑森還年輕,他和傑森之間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變得更好。
但他錯了。
隻有緊緊地抓住當下才行,他沒有足夠多的時間了。
***
在亮到晃眼的房間裡,塞繆爾看見自己的麵前站著一個女人。
一個看不清臉的黑發女人,但卻本能地讓他感覺熟悉。
塞繆爾抬起手,想要觸碰麵前這個讓他感到熟悉的女人,但他們之間似乎被什麼東西給隔開了。
好像是一層玻璃?
塞繆爾不確定,他隻能靜靜地待在那裡,看著麵前這個女人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對他進行著訓誡。
從模糊傳來的聲音,以及口型中,塞繆爾勉強拚湊出來了一個單詞……
‘disappointed’
失望?!
為什麼???
為什麼會對他感到失望?!
塞繆爾猛地睜大眼睛,他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麵前擋住一切的玻璃。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