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清被夏景似笑非笑的視線掃到,不由乾笑道:“景哥您膽子大,您請,您請哈。”
反正許今那一邊的床位,他們是不敢碰的。
夏景看似也並不在意,隻揚起唇,輕飄飄說道:“你們就沒想過,也許宋仰的推測完全是錯誤的,零點怪物根本不是根據恐懼感選人,而是隨機選擇床位,隻有已經被選擇過的床位才是安全的?”
“畢竟——你們看,我們根本沒法移動床單,這也是副本給出的一種信號吧?”
夏景攤了攤手,說得正兒八經,賈清和金楠一聽,這特麼非常有道理啊!
登時兩人就表情豐富多彩地瞪住了許今的床位。
直到他們聽到夏景愉悅的笑聲,看到這家夥拿著毛巾就去廁所洗臉,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等到夏景上了床,賈清一邊嘰裡咕嚕背著《出師表》,一邊向他發射怨念光波。
金楠被夏景耍了之後就臭著臉。
他跟夏景之間的衝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新仇舊恨加一起,他的臉色簡直可以用鍋底來形容。
他脫掉上衣,似乎打算趁零點之前先睡會兒覺,沒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按照宋仰說的,在心裡默背課文,這家夥一直都不是一個會好好配合團隊合作的角色。
結果衣服一甩,一個東西啪嘰一下從他的衣服裡甩到了潔白的床單上。
賈清下意識瞄了眼,驚叫起來:“臥槽,大哥,你衣服裡還藏著一條毛毛蟲呢?”
金楠一愣,被甩在床單上的那條毛毛蟲跟一根細線似的,渾身潔白,正在卷曲蟲體。
金楠整張臉頓時扭曲了起來,他沒想到真有蟲子鑽進了他的衣服裡,按照時間推測,這蟲子甚至可能藏了整整一天!
“草!”他低低咒罵著,表情很難看地用校服一掃,把蟲子掃了出去。
緊接著他就跟犯了神經質一樣,翻來覆去地檢查自己的衣服和自己身上,一邊忍不住地又抓起了皮膚,那小麥膚色的身上被抓出了無數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固然有過敏的因素在,但同時也是怕蟲子的表現,隻是賈清沒有意識到。
他這會兒隻想通過多說說話緩解內心的緊張,沒怎麼想就開玩笑道:“這種蟲子有眼就鑽,大哥你小心菊花啊。”
金楠猛地回過頭,瞪著他低吼:“你閉嘴吧,再亂說話小心我揍你!”
賈清縮了縮脖子,尷尬地撓了撓臉頰。
金楠罵完人,又開始翻自己的床鋪,所幸的是沒再翻到什麼蟲子,隻是睡意也已經徹底消散了。
他靠著牆,神情陰鷙地在床上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到了十點,寢室燈統一熄滅。
所有人甚至能聽到那燈光統一滅掉時的“喀”一聲。
今晚兩個寢室都沒有拉上窗簾,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為了在零點怪物降臨時看得更清楚,他們需要更充分的光線,然而手機手電筒可能會引來教師npc第一時間闖入寢室,所以月光是最適合的自然光線。
微弱,但安全。
月光照射下,寢室中間那塊空地被鋪了一地雪白。
兩側的寢床,大多卻還隱於黑暗之中。
賈清整個人微微發抖,金楠繃緊了身體,隻有對床的青年坐在黑暗中,不動如山。
賈清背誦《出師表》的聲音越來越響,似乎在努力地讓自己清除雜念。
從他打顫的嗓音裡都能聽出他的緊張。
金楠的呼吸聲變得很粗重,他不時地抓一下身上,煩躁不安地盯著另外兩人。
夏景完全安靜了下來。
他注視著黑暗中的一切,那口掛在牆上的夜光鐘,傾聽著夜色中所有的聲響,與此同時,也還在靜靜地思索著。
突然,金楠冷冷開口道:“喂,你覺得零點怪物今晚真的會選中王躍冉或者劉意嗎?”
這話是對著夏景說的。
賈清插嘴道:“仰哥都說了這是不確定的事,恐懼感這種東西難道還能用秤稱出個幾斤幾兩啊?”
夏景則是平靜地問:“你不再背一下課文嗎?”
開始沒話找話,是大部分人緊張時的表現。
金楠屏不住了。
被戳破心理狀態,金楠似乎覺得有點難堪,他嘴硬:“我才不怕,我是怕隔壁那四個人今晚計劃失敗!”
“得了吧,有仰哥在,就算救不了人,至少也不會漏過線索,”賈清覺得嗓子發乾,“咱們還是說點開心的事吧,這次副本結束之後,我必須得吃頓火鍋,毛肚鴨腸郡肝都要!那啥……老大哥你呢?”
金楠冷笑一聲:“虧你現在還有心情想這些!”
賈清:我特麼就不該跟你說話!
賈清:“景哥你咧?”
夏景歪頭,眨了眨眼:“火鍋很好吃嗎?”
賈清驚了下,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景哥你連火鍋都沒吃過?”
夏景很認真地在好奇:“火鍋是什麼樣的味道?”
賈清立刻聊了開來:“啊,火鍋分很多種鍋底啊,光是辣鍋就有分牛油鍋和清油鍋,清湯就彆說了,口味多的是,番茄啊菌菇啊豬肚雞,景哥你是哪兒人啊怎麼——”
夏景忽然打斷他,輕聲說出一句:“不要閉眼。”
他的尾音落地,夜光鐘終盤上,秒針、分針、時針彙聚在一起,齊齊指向了12這個數字。
一陣暈眩感襲來,而這一次,不論是夏景還是賈清都清楚看到,他們眼前的世界,確實出現了一瞬間的疊影。
“臥槽,臥槽——”賈清抵住額頭,忍住那股惡心的感覺,低喊道,“景哥,老大哥,你們都沒事吧?”
很快,賈清就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他整個人都定格在了轉頭看向一旁金楠的床位,大張嘴說出“吧”字時的那一瞬間。
而夏景,則是直直看著對床的金楠。
強壯的男人靜靜靠在牆壁上,垂著腦袋,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聲息,好像睡著了。
輕微的“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金楠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