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然後他很快對著電話解釋,“遇到了一個英成的學生。”
*******
“英成?啊哈哈那不是你高一的學校嗎……”
好哥們兒還在電話那頭為他親爹和大哥正月放鴿子的事情喋喋不休地安慰,喬南忍耐著沒掛斷,說實在的他已經習慣了,想想全年到頭都冷冷清清的房子,一個人過年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而且出門前他還把家裡客廳砸了個稀巴爛,又出來飆了兩圈車,情緒現在已經平緩許多。
亭子角落裡那道身影已經沉默地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看來是準備離開了。喬南不以為意地在亭子裡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餘光漫不經心地收入對方的身影。
偏瘦,很普通的黑長直發,臉上戴個眼鏡,露出的半張臉白白小小的,根本看不清長什麼樣。手上拿了本好像是英文教材?來公園還看書,書呆子本呆無疑。
正在拉書包拉鏈的那隻手腕瑩潤雪白,纖細到不堪一折,喬南心不在焉地捏捏拳頭,這胳膊他一次怕是能捏碎倆。
不過想到自己上學期末加在一起都不到二百分的成績,喬南又覺得四肢發達似乎沒什麼可驕傲的。
他對這種和自己不在一個世界的無害生物非常不感興趣,不過此時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除了一點點奇怪的熟悉感外,還因為對方那身明明毫無力量,卻似乎承擔了許多的挺拔氣質。
對方拎起那個大到有點不正常的書包慢吞吞起身,除了第一眼之外,全程拒絕與他對視。喬南總覺得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似曾相識,但尚未來得及深想,耳邊就聽到了一陣不正常的水花聲。
他下意識轉頭,夕陽的餘暉下,涼亭前方的湖水裡,正撲騰著一道小小的身影。
有孩子落水了!
電話那頭哥們還笑嘻嘻地說著一起喝酒為他開解情緒的邀約,喬南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幾乎是下意識翻越的圍欄,跳進水裡的那一刻,耳邊還聽到落後自己一秒的撲通聲。
半分鐘後,濕漉漉的孩子被齊心協力送上水麵,岸邊的人大呼小叫亂成一團。喬南趴在岸邊,半具身體浸泡在冬天寒冷刺骨的湖水裡,他大口大口喘著氣,隻覺得自己四肢都快脫力了,累得有點不正常。
水裡是他媽下澱粉了嗎?到最後他居然連胳膊都差點抬不起來,健身房臥推的那一百公斤喂狗了?
喬南抹了把糊在臉上的水,想要按捺自己暴躁的情緒,下一秒,他攤開手掌,不可思議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纖細的,不堪一折的手腕上。
然後他猛然轉頭,半米不到的距離外——是一張寫滿茫然的英俊麵孔。
*********
沒有尖叫,沒有驚慌,兩個年輕人在呆滯結束之前被公園保安拽出了湖水。不同性彆的工作人員協助這兩位似乎凍傻了的好心人換下衣服,然後塞進辦公室喝薑湯。
孩子的母親伏在岸邊哭泣磕頭的模樣尤在眼前,幾秒鐘之前呼嘯而來的救護車把她們帶走了,公園裡的工作人員們驚魂未定地分享著各自的見聞,然後他們跟記者一起趴在辦公室的窗口小心翼翼感受著辦公室裡詭異的氣氛——
——他們怎麼了?一直盯著對方看,怪嚇人的。
——應該是被凍壞了吧?今天外頭最低溫零下五度呢,剛才換衣服的時候男孩子連身體都是木的。
——那個女孩子是英成外國語的,我認得她的校服,全a市最好看的校服了。
——另一個是十二中的好像,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熱心腸啊!
喬南和沐想想聽著飄進耳朵的議論聲,麵麵相覷地盯著對麵恍惚的,那張本屬於自己的麵孔。
從未想過自己能遇上如此超現實的劇情,但此時用什麼樣的情緒來表達震撼似乎都不太對,除了發呆,他倆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半晌之後,還是冷靜的沐想想率先開口,她聽到自己發出極有質地的,帶著幾不可聞顫抖的男聲:“可能是剛才在湖裡出了問題。”
“……要報警嗎?”話音落地後喬南立刻覺得自己是個智障,他捏緊手上暖融融的杯子,強忍住摔碎它的欲望,心煩意亂地扒了扒腦袋——意識到自己抓到的是一把長發,越發暴躁,“不是,那你說怎麼辦!”
沐想想看著自己的麵孔露出那種陌生的凶悍神情,這一刻居然神奇地想笑,然後在喬南詫異的目光中,她思索片刻,輕聲回答:“得先搞明白我們現在……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的。這裡人多眼雜,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
以自己非常疲憊為借口,留下聯係方式的兩個人從公園脫身。沐想想檢查了一下各自的狀態,發現自己的二手老年機在泡水後已經罷工。
好在喬南的手機防水,於是喬南發微信讓某位叫做猴子的哥們來送一串a市某空置房的鑰匙,然後在那位同樣吊兒郎當的少年到場時,躲在樹蔭後指揮沐想想去拿。
沐想想回憶起他發微信時十分熟稔的措辭,又沒有什麼跟要好朋友相處的經驗,思考得多少周全些:“一會兒他估計會跟我說話,不會被看出來吧?”
喬南這麼一聽也覺得是個問題,他努力鎮定地思考了一會兒,接著沉著開口:“沒事兒,沒辦法應付的時候,你直接用臟話罵他。我教你兩個詞:xx,xxx。”
沐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