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兄弟不和,那麼公司目前的和平估計維持不了多久了,雖然現在看來還是大公子喬瑞更有優勢,但保不齊未來就會殺出一匹黑馬。
這消息來得如此寶貴。
想站隊的,想上位的,或心懷鬼胎的。
都該行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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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想想一頓飯吃得胃疼,實在受不了喬瑞灼熱的目光,下了餐桌趕緊躲書房寫作業去了。
隻有寫作業的時候才最快樂,在知識的海洋裡徜徉完畢,時間已經不早,回房間洗漱之後沐想想躺在床上,回憶自己的一天。
喬南、晏之揚、郭誌、曹威……
換了個身體之後生命裡突然多出了那麼多的人和事,她漸想漸深,關燈後好久都睡不著,就靜靜地蜷在被窩裡閉著眼發呆。
忽然間,她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輕響。
這一次不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了,沐想想嚇了一跳,要打招呼又覺得尷尬,索性就保持原狀沒動,閉眼裝睡。
腳步聲很輕,從門口到床邊,停下不動了。
頭頂一陣灼熱,沐想想心中沉默片刻,已經猜測出了來人是誰,隻覺得莫名其妙。
昨天晚上夜闖房間,今天又來一遍,喬南這位大哥莫非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麼?
正胡思亂想著,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混著沐浴露的香氣靠近,沐想想感覺到被子被人朝上掖了掖。
她怔了怔,隨後發現那道盯得人皮膚發燙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
沐想想有點後悔自己裝睡了,琢磨著是否該現場來一發“悠悠醒來”,緊接著便聽那在床邊站了老半天的大佬終於開了進屋後的第一次口——
聲音低低冷冷的,如同金屬碰撞一般:“我的呢?”
沐想想:?????
對方明顯也沒想得到回答,伸出手來輕輕撥弄她的頭發,一邊撥弄一邊含糊地罵了句:“小沒良心的。”
頭皮忽然一痛!
喬家大哥似乎隻是來報複一下,扯完頭發後非常開心,立刻朝外跑,兩秒之內消失不見,還不忘輕輕關好房門。
黑暗中捂著額頭慢慢爬起來的沐想想:“…………………………”
喬南不明所以,但看她如此鄭重其事,也立刻跟著回憶:“……我也是,身體變得跟廢柴似的,遊都遊不動。我當時全憑意誌到的岸邊。”
廢柴身體的主人:“……”
菊花轉動的玄學網站此時跳出數據分析結果——【大吉】
沐想想直接關掉這個網頁,重新開了一個,在搜索引擎裡輸入【現實中穿越被發現會怎麼樣】,然後她抬起胳膊,將寫滿【解剖】【研究院】【精神病院】等關鍵詞答案的顯示屏轉了個方向。
“喬南。”她語氣理智到近乎冷酷,“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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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很快達成共識之後,沐想想輕鬆提著那個原本重到雙肩背起都讓她重心不穩的書包跟著喬南去了他家。
意外的是喬南家居然離她家很近,正是事發公園另一頭那片與城中村截然不同的豪華住宅。
這是沐想想第一次知道這座城市竟還有麵積堪比彆墅的高層,然而當下的她連室內的裝潢都無心欣賞:“你們家沒人?”
寂寞的空氣從開啟的大門內撲麵而來,喬南掃了眼已經完全看不出破壞痕跡的整潔客廳,他冷淡地嗯了一聲,不想多說:“密碼是******,你記一下。”
回到家的喬南變得格外沉默,進入書房後他就躺在沙發裡開始發呆,最後還是沐想想率先掏出那本筆記本:“交換信息,我先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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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結束發呆的喬南非常不滿地打斷沐想想的對自己日常生活的敘述:“你一整天都在看書嗎?從不鍛煉身體?”
沐想想皺眉:“那種事情有必要嗎?”
“天啊。”喬南可算理解她連個書包都背不動的弱雞狀態是如何培養出的了,“不行,以後你每天必須至少抽出一個小時做力量訓練,保護好我好不容易鍛煉出來的腹肌!”
厭惡運動的沐想想當即拒絕:“不可能。”
又過了十分鐘——
沐想想開始難以置信地翻閱著喬南丟給她的上學期期末試卷:“你這個分數是怎麼回事?”
喬南吊兒郎當地拋動手裡的一盒煙:“不挺好的?這次英語至少及格了。”
“………………”沐想想思索了很久:“喬南,你得補習。”
喬南叼根煙在嘴上,說話時跟著一晃一晃的:“你做夢呢吧。”
一想到他將來會用自己的身體考出門門掛科的畫麵,沐想想整個人都要窒息了:“喬南,算我拜托你,你知道英成製度的。我不求獎學金,但你至少彆讓我被開除。”
“切。”喬南不屑一顧,“你被不被開除關我什麼事?”
頓了頓又問:“你對我挺門兒清啊,還知道我在英成上過學?”
“啊,這個啊。”沐想想提起這個語氣倒是波瀾不驚的,“主要是高一的時候我暗戀過你。”
話音落地,她對上一張寫滿震驚連嘴上的煙都沒能叼住的麵孔,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些歧義,加上一句:“——哦,不過現在已經不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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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南明顯沒把沐想想後半句話聽進去。
兩人趕在天色徹底變暗之前到達城中村,看到那棟破樓時喬南停下腳步,目光還是避開沐想想:“你回去吧,有事我們電話聯係。”
來的路上喬南給自己買了個新手機,換上沐想想的卡,兩個人這算是正式開始合作。
沐想想眺望遠方,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幾乎衝動地想要放棄計劃,這種衝動卻又被回爐的理智死死拉住——她父母近些年身體和精神的狀態都不容樂觀,未必能接受這種變故。
從小到大,沐想想已經習慣為那個脆弱的家庭儘可能多去承擔,她歎了口氣,將一直提在手上的書包交給喬南,語氣鄭重:“謝謝你了,我會遵守承諾每天鍛煉的。”
喬南的身體被那個大書包壓得發歪,聞言渾身戾氣地切了聲:“關我什麼事。”
他對自己最終居然因為被當麵告白(並沒有!)而不知所措,最後以讓沐想想鍛煉身體為交換條件同意自己i好好學習的事情,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沐想想並不在意他的不坦率,離開前不忘請求:“雖然知道我的要求有點過分,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儘量不在我爸媽麵前抽煙喝酒吧。”
品學兼優的乖乖女一夜之間變得五毒俱全,對那對思想傳統的夫妻來說刺激性估計也小不到哪兒去。沐想想多少感到憂心,但也做好了有朝一日可能要背鍋的準備,畢竟喬南的作風從在英成起,就已經是相當著名的我行我素。
喬南的回答果然是一聲冷笑,接著頭也不回就扛著書包走了。
沐想想隻能放棄,她站在原地目送對方離開,為自己所見的畫麵歎息一聲。
當初她以為喬南的氣場之所以那麼強烈,多少有身高體型外表都很顯眼的因素在裡頭,可如今對方換了進了她羸弱纖瘦的身體,背影卻依舊勢不可擋,氣質這種東西,果然是一種奇妙的存在啊。
隻希望倘若有朝一日生活回到正軌,對方不要給自己捅出什麼大簍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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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南扛著那個奇重無比的背包,已經想不起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沒負重負得那麼吃力了。他一邊憤憤地規劃著接下來的體力訓練,一邊靠近目的地,片刻後他停下腳步,默默打量那個坐在單元門門口,正借著夕陽的餘暉紮一叢竹枝的男人。
來之前他從沐想想沒能泡壞的內存卡裡看過對方的照片,這是沐想想的父親,一個跟沐想想看上去同樣無害的中年男人。
喬南忍不住用自己的父親跟對方比較,越比越是皺眉——他記得他爸上次見麵時還是精神煥發鬥誌勃勃的老樣子,那家夥醉心事業,成天都在琢磨該怎麼大乾一場。可同樣四十多歲的年紀,沐想想他爸卻像極了一株等待枯萎的老樹,他鬢角花白,後背弓起瑟縮的弧度,那張還能看出清秀輪廓的麵孔上寫滿疲憊。
他腳邊堆滿了各式各樣竹製品,手上紮的那個東西似乎是一蓬掃把的頭?哦是了,沐想想說過的,她爸很多年前因為意外落下了殘疾,因為行動不便,隻能做一些手工補貼家庭。
一個厚睡衣外穿的婦女此時正在他麵前挑揀:“老沐啊,家裡剛好缺個鍋刷子,反正也是不值錢的小東西,我拿走一個了啊。”
喬南皺起眉頭,他腦子轉的很快,立刻意識到這位大概就是那個沐想想專程提醒他需要注意的房東大伯母。
沐爸爸多年前出意外那會兒,家裡籌不到醫藥費,隻能問親戚好友開口借,平常與沐想想一家關係不錯的大伯立刻跳了出來,提出買下沐家的房子,可以當場結清房款,條件是價格要比市售低上三分之一。
沐媽媽當時痛哭一場後答應了,沐爸爸靠著妻子這個果斷的決定成功撿回生命,但也正是因此,一家人從此無家可歸。那個年代,a市還少見供應租賃的房屋,他們為了落腳,很是顛沛流離了一陣。
後來迫於親朋好友的指責,沐想想的大伯同意了將這棟房子的一層長租給沐家,沐想想和弟弟這才告彆了不停輾轉的奔波,得以像正常孩子那樣上學和生活。
大伯一家自認為雪中送炭,從此表現得很有優越感,常在沐想想一家麵前做些奇怪的事情。
沐想想是個相當直接的人,她一點不認為殘疾的父母和貧窮的家庭令她羞恥,因此她解釋得十分詳細,也是為了避免喬南日後因為大伯一家古怪的言行表現出什麼過激反應——比如直接揍上去之類的,沐家沒能力搞定這種段位的麻煩。
聽故事的喬南果然氣得夠嗆,直接砸爛一盞台燈,沐想想作為當事人,反倒非常平靜地安慰他,不管怎麼說,一套房子能換回父親的生命,他們全家都還是覺得很值的。至於平常的小矛盾,其實就跟學校裡方伶俐那幫人的存在一樣,在沒有能力還擊之前,忍耐唯一可選的手段。
但喬南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缺失親情外,當真是什麼樣的虧都沒吃過,他哪裡懂得升鬥小民的氣弱?因此即便被幾番規勸,看到故事裡的主人公時,他還是一陣陣的不爽。
不過不等他按捺好情緒,那邊的兩個人就發現了他。
沐爸爸看見女兒回家,疲憊的麵孔上立刻露出溫和的微笑,他抖開身上的東西站起來招呼喬南:“回來啦?”
喬南釀到一半的怒火莫名被這聲滿是慈愛的問候打散,他沒什麼跟家人相處的經驗,難得有些不知所措:“嗯。”
大概是因為沐想想平常也很寡言,得到回應的沐爸爸並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不對,他拍拍圍裙朝喬南一瘸一拐走了過來,然後伸手拿走了喬南肩上的書包:“喲,這學期書比上學期還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