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精明懂得審時度勢的唐納特公爵今天五感仿佛屏蔽了一樣,沒注意到落在身上的一道道怪異視線。
童依依眼神一直往唐納特身後飄，希望他能反應過來。
可他的視線固執得落在自己身上。
一旁,因為唐納特的出現,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的芬裡爾公爵冰冷的視線掃向對方。
鑒於芬裡爾公爵的一些傳言,再加上其可怕的實力，聖奧德城的貴族們向來是避著他走。
這位向來不愛社交的公爵,今天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參加舞會不說，還上前對聖女邀舞。
最重要的,那個平民出身的皇室走狗公爵還不怕死的上前跟芬裡爾公爵搶人。
幾個小貴族已經在默默祈禱芬裡爾公爵的怒火不要燒到自己身上，暗恨唐納特不會看時機。
童依依的視線在唐納特出現後就從芬裡爾身上移開。
雖然芬裡爾身上有失落之地的線索,但現在已經是聖子負責接觸。
對於曾經監聽過自己的人,童依依並不想再偽裝出友好的模樣。
倒是唐納特這一舉動，讓童依依陷入兩難。
教廷不禁止聖子與聖女跳舞,更何況跳的是合乎禮儀的宮廷舞。
但這麼些年聖奧德城貴族間默認的規矩童依依也知道，
芬裡爾公爵性子孤僻不清楚這規矩童依依能理解，她想不到的是唐納特會跟著過來湊熱鬨,本就被貴族們排斥的唐納特如果再被自己拒絕……境地似乎並不會好。
更何況,她和唐納特是合作關係，唐納特辦事的效率也很讓童依依滿意。
心中暗自斟酌,童依依麵上含著笑意，緩緩將手放在唐納特的手掌。
貴族的大掌因為掌心被柔軟的小手觸碰顫了顫，他很快鎮定的將童依依攙起，就要領著少女向舞池走去。
可動作隻是進行到一半，唐納特就發現了不對。
他皺眉看著捏著少女另一隻手手腕的芬裡爾,低聲斥道：“芬裡爾公爵，請放手，您的貴族風度呢？”
芬裡爾沒有回應，隻是那雙黝黑的眸子緊緊盯著童依依，在童依依因為被製住動作不得不望向他後，他身上陰暗的氣息稍稍消散一些，他扯著嘴角，試圖露出一抹溫和的
笑，可他常年陰沉的氣場讓這笑容變了味道，看著更加陰鬱。
童依依緊抿著唇，瞪向芬裡爾，語氣壓低：“放手！”
芬裡爾緊捏著少女的手不自覺一顫，明明是即使帶著怒氣也仍舊溫軟的聲線，明明那雙剔透的眸子即使是瞪著自己也還是那麼漂亮，可這一刻他的心尖一顫，從未有過的情緒襲來，等反應過來，他已經放開了手。
而少女隻是涼涼的掃了他一眼，轉身和另一個男人離開。
他尚且來不及去追少女，隻想弄清方才心底陌生的情緒，心頭的顫動剛剛才停下。
仍舊安穩坐在主座上的聖子似乎並沒有被這一係列事情所影響，他甚至隨手在桌子上遞過來一杯果酒，語氣平和：“芬裡爾公爵，我想你需要喝杯酒壓壓驚。”
“壓驚……”芬裡爾薄唇緩緩重複著這兩個字，好似沒有弄明白其中的意思。
氣息沉穩的聖子輕輕笑了一聲：“聖女很少發脾氣，我看方才公爵似乎被嚇到了。”
他語氣淡淡，似乎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卻讓芬裡爾的思緒更亂。
麵前這個無知的男人，是在說剛才自己在害怕？
那個情緒是膽怯？
他……剛剛在害怕？
不可能。
下方已經進入舞池的童依依和唐納特並沒有起舞，因為舞池內的貴族都已經停下了舞步。
連樂師們也覺得不對停止了演奏。
儘管握著少女的手有些飄飄然，但這一刻唐納特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不過此刻他並沒有功夫去追究這些。
因此他揮手示意樂師，樂師們看見手勢，繼續演奏起來。
舞池裡的人們隻是注意到了唐納特和童依依攜手而來，帶著些許驚訝，見演奏開始，繼續起舞。
但舞池外的貴族們就不同了。
尤其是知曉不少帝國隱秘事跡的貴族，此刻見到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滿身陰鬱之氣，眼底都是陰霾的芬裡爾公爵，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某個貴族因為離台階太近，芬裡爾公爵幾乎是貼著他的麵走過去，那位可憐的貴族臉色憋的通紅看上去就要窒息了。
樂師們演奏的曲子稍慢，童依依和唐納特在舞池裡旋轉時，舞池內的貴族們儘量避開了他們倆。
主
要是擔心衝撞到聖女大人。
雖然沒有正式參加過舞會，但聖奧德城的貴族們她也見過很多次了，他們這態度童依依早就習慣。
但唐納特尚且不大習慣，他伸手一揚，在童依依旋轉一圈後將人輕輕拽了回來，伸手攬住她的腰肢，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聖女大人，是因為您在舞池中麼？我從未發現城堡內的舞池如此寬敞。”
因為這些日子一直都有聯絡，兩人交談中沒有太過陌生。
隻是這時候竟然還有心思調侃，童依依有些好笑，她腳尖微動，在下一個舞步躍向唐納特，仰頭低聲嘲笑：“唐納特公爵，作為精明的帝國首富，您讀不懂空氣麼？”
唐納特微愣，雖然沒聽過那句話，但結合現在的情形他大致理解了“讀不懂空氣”的意思。
因此他低聲詢問，語氣裡帶著自嘲：“我隻是見到利文斯頓家族的公爵上前邀舞，以為這並沒有什麼，我畢竟才來聖奧德城不到一年，真沒想到即使是邀舞也有這麼多規矩，聖女大人是否考慮提點小人一二？以免我再犯類似的錯誤。”
“不要跟著芬裡爾公爵學習，他遊離在帝國貴族圈外。”
唐納特點點頭，哦了一聲：“這麼說，芬裡爾公爵也絲毫不懂那些條條框框……所以，帝國的貴族不可以向聖女大人邀舞？”
可是看樣子，這並不是明確的規定。
唐納特心思活絡起來，很快明白了原因，低低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這些居安思危的貴族一向懂得明哲保身。不過……”
他話落，高高抬手，少女跟著他的動作旋轉兩圈，就被他輕輕攬住腰肢，另一手扔就輕輕握著少女的嬌手。
他必須不停的跟她對話，才能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馬。
鼻尖是少女身上的馨香，他努力抑製住讓聲音不要沙啞，卻不自覺的喉結上下移動。
“不過……我倒是不用擔心，殿下本就派我來親近您的。大人是否忘了，我要扮演您的追求者。”他說著，語氣裡甚至帶了一絲愉悅。
至於那些貴族的想法，他根本不在意。
童依依確實把這件事情忘的一乾二淨。
說起來，舞會開始沒多久，亞瑟似乎就被一個侍從喊出去了。
童依依的
視線隨意的掃了一遍，剛好瞧見了處理完事情回到舞會的王子殿下。
視線相對之下，溫和有禮的王子殿下臉色並不算好。
看出對方的心情不好，童依依收回視線，抬頭看向唐納特，笑道：“你確定麼？我想他並不喜歡手底下的人擅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