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上方劃過一道青色的芒光。
下一瞬,顧餘生已落在地麵。
唧咕!
雪猿嚇得從顧餘生的肩膀上跳下來,它回頭看了看對麵的懸崖,興奮的拍打著胸膛。
眨眼間,它化作一隻兩米多高的雪猿,示意顧餘生也坐在它的肩膀上。
“省省吧,你這麼大,得吃我多少東西。”
顧餘生警惕的拔出木劍,一步步的往前走。
地麵依舊鋪滿累累白骨,顧餘生踩在上麵,多少有些瘮人。
好在那一株千年樹妖又不知逃到哪去了,顧餘生在迷霧中前行,好似繞了好久,才走到熟悉的桃花林中,回到久違的林間小院。
顧餘生出柴房搬來一壇桃花釀,雪猿抱著咕嚕咕嚕吞完大半壇,才拍著胸脯心滿意足的入瀑布峽穀去了。
小院中。
顧餘生一個人坐在屋簷下。
抬頭看去,屋簷似乎比往常矮了不少。
他明白,是自己打通身體的隱穴,身子又長高了一些。
手握著修複過的木劍,顧餘生怔怔出神,他記得當初父親對他說過,總有一天,這屋簷將不會再為他遮擋風雨,他必須成為自己的屋簷。
而現在,他做到了。
短短數日時間,顧餘生提升的不僅僅是實力,更多的,是心態,他曾在那千年桃妖的追殺下活了下來,也在臨淵遇險,憑著自己激發身體的潛能,修煉成一門難以修煉的身法。
劍。
還是要繼續練的。
不過。
當顧餘生練完一套劍後。
小院旁邊坐著形象邋遢的柳元,他撚著胡須,對顧餘生道:“小子,你的確有練劍的天賦,不過,像你這樣練下去,就算練上十年,也很難突破劍道的新境界。”
顧餘生收回木劍,說道:“那照前輩的意思,我應該怎麼修煉?”
柳元把自己的空酒壺丟給顧餘生,說道:“小子,拜我為師,我教你劍道,教你修行。”
顧餘生為柳元打了一葫酒,搖頭道:“前輩,我已有人師。”
“嗯?”
柳元目光眯起。
“誰?”
“俞青山?”
顧餘生搖頭。
“俞前輩與我有半師之誼。”
“哦?那是誰?”柳元目光微動,“難道是那個小女娃的爺爺?莫老先生雖然是天下大儒,但聖院書山招收弟子,需要渡學海,躍書山,還要過問心關,聖院視眾生平等,又豈會給你開方便之門?”
顧餘生哂然道:“聖院之名,天下皆知,晚輩有自己的誌向,卻不在聖院書山。”
柳元咕咚一口酒,咧嘴笑道:“嘿,你這小子,好似你誌向在聖院書山,就能進一樣,不要太高看自己,拜我為師,至少在青萍州這個地方,降妖除魔,一定會有聲名鵲起的一天的。”
“多謝前輩好意。”
顧餘生拱手,他的心中,當初那人一劍衝星河的天下奇景依舊曆曆在目。
他無法再拜任何人為師。
“哼,你彆後悔!”
柳元起身。
青雲門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曾想拜他為師,他都拒絕了,如今倒好,這小子居然不識抬舉。
顧餘生拱手,以沉默代表了他的態度。
柳元走了幾步,停下來,又猛然間回頭,奔到顧餘生麵前,突然快速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劍道真意就藏在那一把木劍當中,我能感覺到它蘊藏的劍氣,我還能感覺到它的劍勢,但你的劍術已經到達了最關鍵的節點,抬起頭來,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顧餘生神色平靜,說道:“蒼穹。”
柳元的呼吸好似陡然停滯了一般,他似乎被顧餘生的回答氣得臉色鐵青,他站在顧餘生旁邊,伸出枯瘦的手,指著青萍山,說道:“你看不見,看不見,你明白嗎?”
顧餘生堅定道:“總有一天會看見的。”
“那不是沒看見嗎?”
“看得見。”
顧餘生的眼睛中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亮光。
他知道這位形象邋遢的老者是青雲門的太上長老,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他曾看過那一劍衝星河的燦爛。
即便說出去。
也沒人會相信的。
“哈哈哈,看過?”
柳元好似快被氣炸了一般,吹胡須跺腳,道:“是青萍山,這雲霧繚繞,浮雲遮眼,你隻能看見這一座一座的高山,劍道也一樣。”
“老夫知道,俞青山一定告訴過你,劍氣在藏,劍勢在力在攻,可老夫要告訴你,劍勢是蓄,蓄千刃之勢,動於指,發於心念指尖,風無形而摧樹,氣如止水,動如海嘯。”
“劍勢之能,決定了你能領悟到下一層什麼樣的劍意,你看得見的山,未必是最高的山,你翻過一重山,卻未必就已達終點。”
“如果沒有老夫指點,如你這般每日以劍刺桃花,又能有什麼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