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肌骨之痛而已。
入了骨髓。
顧餘生依舊隱忍不叫。
他眼中的堅韌,已如青萍山這樣高大雄偉。
神秘的靈氣被引導入身體的全身骨骼,最先得到淬煉的是四肢,然後是肋骨,脊柱,最後是顱骨。
顧餘生咬牙。
他就像以魂觀身那樣,一點點的看著自己的四肢骨骼上的銀光一點點變成金骨,然後四肢的金骨蔓延到肋骨。
他沒有驚喜。
他以仇恨替代了痛。
再飲一滴酒。
咬牙堅持,再堅持。
其身上的光,驚動了雪猿,它守在洞口,一雙眼睛盯著顧餘生。
它不明白。
往日平和的主子,身上為何有那麼大的戾氣。
它曾在那一塊石頭上修行,堅持也不過是數個時辰。
而顧餘生這一次能堅持的時間。
是兩天兩夜!
除了頭顱骨,身體的其他骨骼,已成金色。
那原本沉澱的半壺酒,如今已見底。
顧餘生起身。
默默的摸了摸雪猿的頭顱。
他給了雪猿一口酒。
雪猿飲了後,忽然全身炸毛,蹦蹦跳跳,一下跳進寒潭之中,暴躁的狂吼著。
“彆死了。”
顧餘生丟下一句話。
走出寒洞。
他換了一身衣服。
一個人獨往淩霄峰。
鎮妖塔。
他來了。
古老的封印塔被十八名長老一點點解開,玄機子手持掌門令維持著陣眼。
沒有人注意到顧餘生的到來。
因為來這裡的青雲門弟子,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
原來妖氣,真的存在!
殺戮。
嗜血。
狂亂。
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理智與內心。
這還是鎮妖塔還沒完全解開封印的前提下。
那一道道玄妙的符文,如雷光閃爍,滋滋作響。
隱約間,鎮妖塔中有妖獸的聲音傳出。
不少弟子麵色慘白,已站立不穩。
這時候,站著一動不動的顧餘生,看起來有些鶴立雞群,他並不高,也無宗門名師教導。
可青雲門的諸多弟子都在退後。
內心的恐懼,會讓身體做出本能的反應。
顧餘生沒有在人群中尋找那一道倩影。
他不想以第一個進入鎮妖塔這種身份來彰顯自己的勇氣。
尤其是他心中偶有想念的莫姑娘。
他的劍道之路。
絕不可能這麼窄!
他來。
就是想要看看妖獸猙獰的樣子,是不是也如青雲門中那一個個長老嘲笑他父親時的麵容一樣醜陋。
轟隆隆!
一道玄妙的符文大門打開。
那是通往鎮妖塔的通道。
幽暗,深邃,不見儘頭。
玄機子出現在顧餘生麵前,他的眸子凝視著顧餘生,不帶任何感情。
顧餘生抬頭,與之相對。
這個曾經折斷他手中木劍的掌門,他心中亦毫無任何感念,那一把恥辱之劍,就是他的偉大手筆。
隻是顧餘生不知道,如今的青雲門弟子,是否從那一把恥辱之劍中尋覓到了斬妖的勇氣。
他回頭。
看見的隻是無數雙眼睛凝視著他,嘲笑他,幸災樂禍的表情。
玄機子想要開口說話。
顧餘生已抬起腳,踏出第一步。
他走進鎮妖塔中那一條充滿未知的路。
玄機子依舊麵無表情,他的目光轉向楚塵,冷淡的道:“跟上!”
正暗自鬆一口氣的楚塵,聽見玄機子的話,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邁著比顧餘生更大的步子往前,譏笑道:“他不走,我也會第一個走前麵的。”
玄機子目光如深海,一言不發。
他默默看著青雲門的弟子跟在楚塵的後麵,爭先恐後,仿佛他們真的勇往直前,心中無所畏懼。
待那一道門即將關上。
玄機子才緩緩蹋下眼皮,臉上似乎有一絲痛苦和歎息,整個臉色也變得灰白無光。
身為掌門,他慶幸的是,有人走在楚塵的最前麵。
他痛苦的是,青雲門那麼多弟子,皆以楚塵的身份作為勇氣,簇擁在後。
可這裡是鎮妖塔啊。
妖獸可沒長勢利眼。
它們隻知道,修行者的肉,鮮美無比!
“掌門等等,我也要進鎮妖塔。”
莫晚雲緩步走來,她身穿淡雅霓裳,身配玉劍。
玄機子勸道:“莫小姐,此處凶險,還是不要輕易涉險。”
莫晚雲拱手道:“掌門,我也是青雲門弟子,我其實早就來了,但我內心懼怕妖獸,又怕被人笑話,我現在不太怕了,我一定要進去看看的。”
“好吧。”
玄機子繼續維持那一道鎮妖塔的門。
當莫晚雲也進入鎮妖塔後,那一道玄妙的大門緩緩閉上。
玄機子站在門前良久,一動也不動。
好一會,他才若有所察般回頭,行禮道:“莫前輩,你怎麼也來了?”
“孫女有了自己的主見,我這個當爺爺的不放心,特意過來看看。”莫凡塵手裡握著一本書,卻沒有閒情去讀,他凝望著那一道已經關閉的封印之門,意味深長的道:“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