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莊七,亦在咬緊牙關,額頭沁出汗水。
一場簡單的登山角逐。
漸漸的讓顧餘生將白天的負麵情緒拋諸腦後。
當一顆顆石頭從莊七的腳下墜入萬丈深淵,顧餘生亦感受到對方的堅持。
這一瞬。
顧餘生的心中隱約有些自責,慚愧。
當初秦先生就曾告誡過他,心中不要有天下蒼生之念。
他原以為,是秦先生不夠慈悲。
今日青雲門大比。
顧餘生才真正懂了秦先生說這句話真正的意義。
正如眼下。
向上攀登的路,隻有一條。
你不向上。
總有人往上爬。
樊籠總是存在的。
但很多時候,是自己鑽了進去!
顧餘生的額頭開始沁出汗水,汗水浸透了他的白衣,他在擂台上時,敵人的鮮血未曾沾衣,是因為他珍視這件白衣,可現在身在懸崖,身後是深淵,讓顧餘生陡然清醒:
莫姑娘送自己衣服,絕不是怕沾染彆人的血,而是怕自己的血沾染了白衣。
倘若今日頹廢,他年許諾的青雲誌不再。
那總有一天。
自己手中的劍,也會變鈍!
顧餘生大口大口的喘息。
但他的眼睛變得無比的明亮。
他仰頭,就可以看見蒼穹的圓月。
青萍山高聳不見端,如同當年他入青雲門登青雲梯一樣。
那時的他都不迷茫。
今日,卻差一點因為彆人的不奮發而將自己也拉入泥淵。
顧餘生恣意敞懷。
對麵同樣在壓抑呼吸,一心爭強好勝的莊七似也受到感染,他也大口大口的呼吸。
“這山沒有儘頭嗎?”
他側目問顧餘生。
顯然,他已經很難再向前進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往上爬。”
顧餘生又邁著步子向前。
莊七微愣後,也再次邁著沉重的步子,懸崖上,留下他深深的腳印。
嘩啦。
他手指處,一塊石頭墜落。
莊七憋著的那一道氣息,陡然一亂。
他的身體,急劇的下墜。
他的眼中,露出一抹慌亂。
就在此時,顧餘生的手一把抓住了他。
一道青影浮空,掠過陡峭的懸崖,落在一處平坦的地上。
顧餘生坐在蓋滿萬年積雪的地麵上,吐著白霧。
莊七則強自站著,努力的保持著挺拔的身姿,“顧餘生,你救了我,但若在擂台上遇見,我依舊不會留手,因為,你值得我全力出手。”
顧餘生摘下腰間的酒,輕輕的酌了一口,身體內泛起一股暖流。
“隨你。”
顧餘生望著蒼穹皓月。
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莊七的目光落在顧餘生的身上,他雖然年輕,卻渾身透著傲氣,傲然,一雙眸子裡全是驕傲,他甚至有些憤怒的盯著顧餘生,說道:“你沒有一點劍客的樣子,劍客,這一輩子,就要高高在上,永遠的站著!”
顧餘生哂然道:“我曾在深淵咬牙前行,可世人看我,何曾平眼相待?”
聽見顧餘生的話,莊七盤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睛平視顧餘生,他開口道:“我原以為,最大的對手會是楚塵,沒想到會是你,不過也無所謂,我依舊會殺了你。”
顧餘生笑了笑,“那我也會殺了你,”
莊七重新站起來,向山下奔去,他的聲音傳至顧餘生的耳朵,“留著你的命,彆提前倒了,我的那幾位師兄……你要小心些。”
夜,漸漸的靜了下來。
寒風吹麵,如刀刮一般的疼痛。
顧餘生凝望青萍山,他身影一閃,再次出現在懸崖上。
沒有莊七作比。
他依舊選擇前行。
通往山頂的路。
本來就格外的孤獨。
更何況。
他曾答應過。
要登上青萍山的。
月影漸冷。
淩霄峰上的懸崖峭壁上,顧餘生艱難的前行著。
直到他再也邁不動最後一步,他才停下來,回望從未見過的風景。
此刻,青雲門儘在他的眼底。
那高高的鎮妖碑,也變得極為渺小。
環繞鎮妖碑的六峰,格外的清晰,映入他的腦海,如同一朵奇特六瓣蓮花,那鎮妖碑,就是蓮花的中心。
如此奇妙的布局,讓顧餘生心有所悟。
他雖然不通陣法。
然而。
昨夜千山解酒,神遊天外。
意外得到一門青蓮劍訣。
其玄妙,雖然猶自回蕩在腦海,但始終無法像那狂生一般施展出漫天的青蓮。
尤其是那一句三十三為真,三十三為幻。
他無法明悟。
如今他憑高眺望。
觀六峰在雲海跌宕。
心中突然醒悟。
幻與真。
何嘗不是一種虛與實。
他在高處,難道六峰就不高了嗎?
那藏在雲海下的山脈。
如同一把劍,一半是看得見的,一半則是暗藏於心。
顧餘生心中暢快,施展蒼龍訣,身影化龍,如雲霧升騰,虛實之間肆意變幻,行蹤飄渺,難以捕捉,他心有所霧,不知不覺間,將蒼龍訣修煉至第三層——騰龍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