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彆耽誤他修行。”
“放心,我就是要讓他好好鍛煉鍛煉。”
“明白了。”
方秋涼手一掐訣,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官道上。
沽酒歸來的少年,麵如春風。
“喬前輩,酒來了。”
顧餘生走進茶肆後院,先把一壇酒放在桌麵上,又從懷中取出兩個翡翠杯。
醇香的梨花酒滴翠入杯,芬香滿院。
賣茶翁直著眼睛盯著那兩個翡翠杯,驚奇道:“你小子這麼懂酒?”
顧餘生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酒家是個風韻的姐姐,見我便一陣誇,先是便宜了我三分酒錢,又送了兩個杯子,說什麼‘紅袖織綾誇柿葉,青旗沽酒趁梨花’,讓我用這個酒杯盛酒,飲完之後再還回去,喬前輩,這邊境人家雖然稀少,卻是樸實熱情,比起青雲鎮,不少人間煙火,我敬你一杯。”
喬老頭聽見顧餘生嘴裡一陣叨叨,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端起酒杯,不敢輕易啄飲,而是細細的用手指在翡翠杯邊緣抹了又抹,生怕被下毒一樣。
“那個瘋婆娘真是那麼說的?”
顧餘生點頭。
不明白那個穿著樸素露腰的女人,為什麼就成了瘋婆娘?他在青雲鎮沽酒,少收一分酒錢,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唉,你不懂。”
喬老頭擺了擺手,端起酒杯淺酌一口,似在品酒中滋味。
顧餘生此刻熱寒兩道氣息衝丹田,隻是暗中隱忍不表露,待賣茶翁先喝之後,便也不再客氣,放浪滿飲一盞,嘖的一聲,眉毛皺成一團,嘴裡不斷的哈氣。
“哈哈哈!”喬老頭被少年愁滋味弄得開懷大笑,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腹下最嫩的一塊肉放入嘴裡,咀嚼吞咽後,才繼續道:“孩子,也就你心思單純,為人良善,那風四娘從來隻占彆人的便宜,哪有彆人占她便宜的道理,這酒裡添了雄黃和其它草藥,於你而言,如同吞飲烈火,刀刀割喉。”
顧餘生被辣得眼中藏淚,卻是爽朗的笑道:“喬前輩,這酒雖辣,卻叫我四肢寒氣儘去,好生舒服!”
喬老頭笑容一僵。
“果真?”
他伸出兩個手指,搭在顧餘生的脈搏上。
他一邊聽診脈搏,一邊道:“也就你小子了,有一副好皮囊,你可知,那風四娘何來曆?”
顧餘生茫然:“不知。”
“她是遠近聞名的毒師,一身下毒的本事,連天上的謫仙都要忌憚幾分。”喬老頭把手縮回來,一桌子的好菜吃著似乎也沒了滋味,“她在給我上眼藥呢。”
顧餘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喬老頭放下筷子,起身說道:“不必在意,這些事,與你無關,你體內的陰寒鬼氣,我已經想到法子,三五天就可以儘去,我上山采藥,你安心的在茶肆待上幾天,菜不錯,以後多燒一些。”
喬老頭走進另外一間廂房,取來一個背簍和藥鐮,往青萍山深處走去。
顧餘生有些錯愕,這位喬前輩,到底是什麼身份?
賣茶翁?
郎中?
顧餘生一個人喝了一些酒,吃了一些菜。
收拾好後。
他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兩個翡翠杯,朝三裡外的青旌酒家走去。
正值午時。
仲春的陽光已有些辣烈。
顧餘生一邊走,一邊審識體內被壓製的寒氣,雖然寒氣被壓製,可丹田中的灼熱氣息,卻讓他額頭布滿汗水。
依山傍水的酒肆就在花溪之畔。
百年梨花樹下。
穿衣露肩的女人手拿一把蒲扇,一隻腳搭在裝滿清水的水缸上,另外一隻腳跨在地麵,嘴裡不斷吞吐瓜子。
女人叫風四娘。
是個寡婦。
在青萍州和仙葫州的邊境賣酒已多年。
用祖傳的酒方釀酒,幾間竹藤房屋,打著百年老店的招牌,那酒肆旌旗在竹竿上飄蕩,清風吹過,整個官道上都飄著梨花酒香。
遊曆四方的江湖人,修行者都在這裡打過酒。
有人醉倒路邊跌跌撞撞,兜兜轉轉。
有人醉倒花溪,乘舟長眠不複醒。
有人醉倒江湖,十年風雨遊人間。
還有人想要醉倒在風四娘的懷裡。
卻再也沒有醒來過。
風四娘見那一襲白衣的少年從那官道上走來,忙吐掉嘴裡的瓜子,臉上帶笑,那迷人的酒窩和成熟風韻的氣息,好似讓梨花酒都醇厚了幾分。
她伸出纖細的手,朝顧餘生招手:“少年郎,天熱,快些到姐姐這裡來,好納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