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象先用一張乾淨的手帕擦拭自己的雙手,他的指節寬大,一點點的將簽支從上往下撫了一遍,並不把簽支上的字對著顧餘生,他雙手抱懷,闔目片刻,睜開眼,對顧餘生道:“公子曆千山萬水,心無所求,山水有應,是上上簽,前路坦途,繁花似錦。”
“多謝先生祝福。”
“非祝福之語,憑簽而解。”
萬千象把那一支簽遞到顧餘生麵前。
“收下,就當是個見麵禮。”
顧餘生微微一愣,倒也沒有推辭,順手接下,心中暗道:萍水相逢,哪來什麼見麵禮,不過我以一錢存善心,這位先生以竹簽贈福,倒也算一件厚禮。
顧餘生抱拳轉身。
朝前方的一家布行走去。
萬千象手撚銅錢,細細凝望片刻,默默起身收攤。
中年男子穿著官服落轎攤前,立即有仆從端來兩盤金銀官錠,躬身道:“萬先生,你可真是神算子,本官……小民謀你指點,三年入仕,三年高升,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小民還想請萬先生指點一簽……”
“不必了,量小而官,求財非財,好自為之。”
萬千象簽筒入袖,卦幡微動,走進巷子,有微弱的聲音飄在風中:“小師叔收了小師弟……嗬,以後書院也會熱鬨了啊,夫子,你的牛……究竟去哪吃草了啊,這天下,我都快找遍了。”
雲袖招。
顧餘生看著十幾名女子一一盛來的鞋子,麵色古怪。
穿著紅色羽衣的女掌櫃柳玉朝將顧餘生上下打量了個遍,熱情道:“顧公子,這是七秀坊的生意,坊主特意吩咐我們,讓公子行到哪裡,都有好的鞋子穿,有乾淨的衣服換,七秀坊沒有能力給你弄傳送陣的名額,這點心意,請你不要拒絕。”
顧餘生本來已摸出一袋銀子,當著女掌櫃的麵收了起來,拱手道:“多謝掌櫃好意,這份心意,我收下了。”
顧餘生挑了一雙皂鞋,其餘的沒要。
柳玉揮手退了其她女子,“我在後院備了一間雅舍,公子將歇幾日,再行不遲。”
顧餘生換了鞋子,搖頭道:“青城是個好地方,可我得繼續趕路,他年若有歸程,再來叨擾。”
顧餘生整理衣衫,走出店門,回頭抱拳行禮,走進織流往來的人群中,片刻後就沒了蹤影。
“唉。”
掌櫃柳玉倚門微歎。
一青衣女官走來,低聲道:“柳姐,雲袖招有到花州和儋州的天送陣,三日一趟,比斬妖盟的傳送陣還要方便些,為何……”
柳玉回眸,看女官的眼睛變得銳利。
女官噗通跪下,瑟瑟發抖。
“跟了我那麼多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青澄啊,我們做生意的呢,不僅要懂得和氣生財,更要記住一點,不要輕易對彆人的命運指指點點,也不要輕易安排彆人的命運。
我們七秀坊的女子長袖善舞不假,可雲袖再長,總得有收回來的時候。
煙州花州儋州,雖然隻有一衣帶水的距離,可真要以腳去丈量,那可是千山萬水,我們備了那麼多鞋子,他隻取一雙,足見其品性,有這樣品性的人,前方的一座座山,一條條路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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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院書山公布斬妖榜的日子前交出來,斬妖盛會,那可是大場麵。”
敬亭山。
洗心湖,一間茅屋前。
一名負劍的中年男子凝神運心劍,洗心湖深處劍波縱橫,層層交織,久久不息。
中年男子看著劍氣波動,遺憾道:“比起小師叔的劍道真意,差了十萬八千裡,難道我雲中劍這一輩子,都越不過小師叔留下的那三座劍山嗎!”
片刻後,有一名守舍劍童前來,雙手交在身前,躬身稟道:“五先生,青萍山有鴻雁來信。”
“嗯。”
一隻鴻雁自雲層深處飛來,落在雲中劍手臂上,他從鴻雁腳上先取一罐茶葉,細細的嗅了片刻,才取下一卷帛書,用手指細細撚開,爽笑道:
“四師兄離開書院多年,終於想起我這個當師弟的來了,開口卻是討要一個人,說是與人作了賭約,我卻不好推辭。”
“劍童,你替我到前山百家殿和六藝館一趟,告訴那些讀書的小家夥們,不過是丟了一些書而已,時機到的時候,就會有人送還。”
“不要難為小姑娘,她能以心化魚躍過龍門,又受夫子聖影教誨。論輩分,她還要高出他們一大截,待到斬妖盛會之日,莫家小姑娘過了考驗,我也得叫她一聲小師妹。若是前山的人不尊師重道,等九師弟找到黃牛,讓他們知道打鼻鞭的滋味。”
“是,五先生。”
劍童再次躬禮,退出守舍後。
身影化作一把虹劍,穿過雲海千萬裡,抵達聖院,不一會,就有諸多八境,甚至九境的大學官,大學正,大教諭,院長等前來聆聽劍童的傳話,大氣不敢出。
劍童居高臨下,言簡意賅:“五先生說,放了莫家姑娘,書有人會送來。”
聖院眾大能之士麵麵相覷。
朝著虛山躬禮:“謹遵五先生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