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劍裂開的金光穿透厚厚的雲層,其時大雨初停,晴空染血碧洗,映照在顧餘生那一張麵龐上,那一株桃樹虛影隨風滋綠葉,如早春初發,生機勃勃。
婆娑之聲拂動耳畔,顧餘生瞧那一株桃樹,如同看見父親燦爛綻放的一生,曆經春夏秋冬,心中缺憾漸漸消散,落魄的神魂逐漸被慈愛填滿。
那桃花劍意雖然消散,卻如同一陣春風吹散他前路的霧靄疊嶂。
顧餘生的目光逐漸變得明亮,瞧著那世人奔騰匆匆忙忙,探寶尋物近乎瘋狂,生死皆拋棄,枉顧生命之重,他不由地從中悟出從未有過的真諦。
心中明鏡台如晴空一碧,隨即心通其理,手精其術,人間修行之真諦,已如烙印一般鐫刻在靈魂深處,將其融入劍道,如山重水複,柳暗花明一般。
儒道佛三家玄妙之理,儘皆藏寓於心中劍。
恍惚間。
顧餘生於眾生匆匆之際悟出全新的劍道,白駒一隙間,好似突破了某種屏障,超然在境界枷鎖之外。
霎時。
荒境之劍,儘皆錚錚作響。
一代劍仙已然出世。
然而,世人竟不知。
人族妖族修行者,卻一心尋秘藏,以為四處皆是敵暗伏。
互相攻訐防備,偷襲暗害。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顧餘生雖啟大門而失先進秘藏之機,此刻卻心中釋然,念頭通達。
“餘生。”
雨浣山林之間,一道明婉的低呼從身後響起。
顧餘生一怔,回過頭來,隻見那山林旁的一株鬱蒼樹下,一個少女倚樹而立,身穿淺白裙裳,嘴角掛著淺笑,明媚的眸子裡是擔憂之人無事後的釋壓,正是入秘境後一直未見蹤影的莫晚雲。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莫晚雲向顧餘生奔來,縱身撲他的懷中,抬頭凝望顧餘生片刻。
隻見顧餘生臉龐染血,目光下移,一身白袍沁紅,身上爪痕刺撓之印顯出凶險。
她目光黯然,歉疚道:“我終是來遲了一些,若你有個好歹……我也不會獨活,謝謝蒼天庇護,你平安無事。”
顧餘生隻把莫晚雲埋在胸膛,以掌心輕撫她披肩青絲,又生怕血染了她的發絲,木訥怔然,喉嚨幾番嘶啞,想念到極致,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風雨中的少年,此刻如頂天立地的男兒一般,隻把心中所愛的姑娘輕攬。
一時良溫。
本來時光美好。
一道聲音咋呼在天空飄來。
“晚雲,餘生,你們兩個呆瓜,都啥時候了!”
說話的人正是莫憑欄,他自顧消隱禦空的靈舟,讓瞿梁紅一個趔趄差點從空中掉在地上,也渾然不管,一步踏至顧餘生麵前,一臉賤笑,冷不丁被瞿梁紅在後腦勺敲了一個爆栗子,整個人才反應過來,目光透著清澈的愚蠢,暗求著瞿梁紅原諒。
“蘇兄呢?”
莫憑欄隻好打個馬虎,企圖蒙混過去。
顧餘生不好作答,莫晚雲心有羞怯,不露痕跡從顧餘生胸膛挪開,把兩手藏進袖子,下塌的眼睛偷偷剜了一眼莫憑欄。
“我也剛來。”
顧餘生說道:“蘇兄有他的路要走,想來無事的。”
莫憑欄瞥一眼那打開的蒼古大門,眉頭一皺,一臉警惕,忽然轉身,一把拉住瞿梁紅的手腕,回頭對顧餘生和莫晚雲道:“走了,這裡有危險。”
“不走。”
顧餘生和莫晚雲幾乎同時出口回答。
莫憑欄愕然,側目看一眼瞿梁紅。
“那你也不走?”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瞿梁紅竟有凝思之緒,數息後,她對莫憑欄道:“你如果走,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