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麵不改色地點了點頭,他流暢地報了幾個地址和號碼,“可以從這幾個入手。”
“不過賀赫此人,極度狡猾,而且我懷疑。”
他掃了一圈,確定沒人能聽到,才壓低聲音,“他有一種能蠱惑人的能力,或者是藥物。”
衛航神色一肅,立刻意識到茲事體大,不敢再耽誤,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是,沈呦呦忽地放大雙眸,眼裡滿滿都是震驚。
她畢竟沒有直接跟賀赫打過交道,因此之前有部分誤判。
賀赫能蠱惑人心?可是係統分明沒有這個能力。
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沈呦呦清楚,就算是以後真的攻克了這個難題,未來的她也絕對不會將這種技術運用在製作係統上。
如果連情緒和感情都能被係統隨意操控,那人,還是人嗎?
王叔叔也有些怔愣,根據他的調查,隊長這幾年一直被賀赫那個禽獸用藥物控製著,將他囚禁在房間內,而且常年灌酒。
甚至還經常假借隊長出去賭.博的名義,重新注射藥劑,各種虐待,隨後將渾身是傷的隊長丟回去。
一問,就是在賭.場被人打了。
在這種情況下,隊長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王叔叔在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將心底話說了出來。
他想伸手拍拍這位師弟的肩膀,然後在看到自己纏滿繃帶的手後,頓住了。
“好歹我曾經也是個警察。”
最終,他扯出個笑,“有什麼需要配合的隨時問我,這麼多年,我還是知道一些東西的。”
王叔叔連忙點頭,遲疑片刻,還是道:“隊長,你還會回來嗎?”
說這句話時,這位從警員已經熬成警督的王平,眼中也忍不住帶了幾分期冀。
他們是從一個警校出來的師兄弟。
他們曾一起宣誓,承諾過要永遠為人民服務。
他們心懷青雲之誌,從刀槍血雨中走過,也曾在深夜,為老太太找過丟失的鑰匙。
王平始終相信,隊長隻是暫時掉隊了,他還年輕,還有無限的未來,還能重新再來一遍。
但男人卻隻笑著,搖了搖頭。
“不了,”一陣陣的眩暈伴隨著嘔吐感湧上來,男人的表情卻很平靜,“賀赫給我注射的藥物是有成癮性的。”
王平的手驟然握緊,男人忽然笑道:“騙你的。”
“我隻是累了,想偷懶。”
“這不,還有你嗎?”他對著師弟的胸口打了一拳,“好好完成我們許下的諾言!”
王平沒說話,他也不再去看王平難看的表情,而是將視線投向那兩個小孩,先是望向沈呦呦。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叔叔,吃糖嗎?”
男人又笑了,他沒像自己兒子那樣扭扭捏捏,直接拿起顆糖,還不忘對王平炫耀,“你看,當警察的時候要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現在我可不一樣了。”
他將糖放進嘴裡,“我想吃就吃。”
王平還是沒有說話,男人也不在乎,他品了品,才低頭看向小姑娘,“謝謝你啦小朋友,糖很甜。”
沈呦呦大著膽子,“那我能問叔叔一個問題嗎?”
他很有耐心,“你說。”
沈呦呦的大眼睛很亮,“叔叔當時為什麼要辭去警察的職務?”
男人半晌沒有回話,反倒是王平憤憤的聲音響起。
“還不是為了給他那個妻弟擦屁股?”
“誰不能得罪,偏偏得罪到那位公子哥頭上,人家放話說要他的命!”
“要不是為了救他,隊長何至於違抗上級命令?後麵還被迫主動辭職,讓出職位,請求當時的局長幫忙!”
王平越說越氣憤,“隊長離開前還要我好好關照他!早知道是這樣的禍害,當初真該讓他直接死掉的好!”
男人看了王平一眼,王平立刻憤憤地閉嘴,小姑娘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叔叔。”
她琥珀色的眼裡仿佛投射著很多東西,又仿佛什麼都沒有“你後悔嗎?”
男人愣了一下,忽然蹲下身,對上小姑娘的視線。
見他有些遲疑,沈呦呦主動自我介紹,“我叫沈呦呦,我知道你是誰,你是邊澤伯伯,天均哥哥的爸爸。”
賀天均攥著衣服的手越發用力,邊澤仿若沒注意到,從善如流,“呦呦你好。”
“關於你剛剛的問題……”
“我不後悔。”
賀天均倏地抬頭,望向他的側臉,他笑著,看著小女孩,努力控製住身體自發性的顫抖。
“因為我是人民警察。”
救人,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妻弟,也不是因為他跟自己有關係,僅僅是因為他需要被救,而他是警察。
沈呦呦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看到眼前的伯伯,他有一張硬朗的臉,哪怕不說話,也自帶三分正氣。
他注意到小姑娘的視線,輕笑:“所以呦呦,有事找警察叔叔。彆什麼危險都自己往裡闖,知道了嗎?”
沈呦呦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她看著這個有些奇怪的叔叔站起身,終於將視線投向了自己兒子。
他靜靜地看了賀天均半晌,看著賀天均逐漸低下的頭,忽然歎了口氣。
“走吧,”他伸出手,沒有半句廢話,“爸爸帶你回家。”
賀天均看著眼前的那隻大手,他很想問回哪個家,也很想說,他們原本的家已經被封了。
但最終,賀天均什麼也沒問,他強忍住淚水,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住了爸爸的手。
等邊澤帶著兒子走出人群,眾人才恍然注意到,他走路的時候,竟然有些一瘸一拐。
或許是他過分高大的身影掩蓋了這點瑕疵,以至於一開始,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又下雨了。
衛航回過神來,正想帶沈呦呦離開,一個護士忽然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剛剛那位病人呢?”她焦急道:“那個叫邊澤的。”
王平還有些怔愣,“他走了。”
“他怎麼能走呢!”護士頭疼,“你們也不幫著攔一下,他這個情況必須要住院啊!”
“護士姐姐,”沈呦呦忽然道:“那位伯伯患了什麼病?”
“長期注□□神類藥物,神經紊亂……再加上左腿曾粉碎性骨折……”
護士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王平反應過來不對勁,猛地搶過護士手中的病例,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他身邊忽然跟著冒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沈呦呦也踮起腳尖,努力看過去。
那個藥物並不成癮。
卻會讓人逐漸精神崩潰,輕則神經功能失調,重則……癱瘓,甚至死亡。
“等賀天均從國外進修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父親已經死亡多時,屍體混合著酒精,散發出難聞的惡臭味。”
沈呦呦終於知道,劇情裡這輕飄飄的一句,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