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珣拖著一路嚎叫的陳放,大步走向船弦,單手用力攥著他的領子把人拎起來,推到欄杆外,“你是想死嗎?”
被強勁的海風一吹,陳放的酒醒了大半,他看著腳下徐徐破開的海水,哆嗦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你瘋了藺珣!你瘋了!”
“你想對徐伊甸做什麼?”藺珣的手稍一顛,陳放就尖叫著往下滑了半寸。
兩邊翻滾著愈發洶湧的浪濤聲,很快把陳放那點公鴨子似的嘶吼淹沒了。
“你算是什麼東西!”陳放聲嘶力竭地大喊著,“你敢殺了我……要是我爸知道了!你就完了!藺家也完了!你們就全完了。”
“他不會知道。”藺珣危險地眯起眼睛,“你隻是酒後失足落水,不能怪彆人。”
係統的聲音喚醒了幾乎嚇傻的徐伊甸:【潛在危險行為,預計損失複樂值1000。】
徐伊甸一個激靈朝著船弦衝過去,“藺珣你冷靜點,先把他放下。”
藺珣看起來很冷靜。
他低頭看向徐伊甸,冷漠又平靜。
那個表情是徐伊甸沒見過的。
“他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意義呢?”藺珣眼中的一線血紅漸漸隱去,卻沉澱成了更陰冷的黑色,“這個角度沒有監控,隻要一鬆手,這個人渣就會徹底消失在世界上。等人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團被水泡發的臭肉了。”
他又轉過頭去問陳放:“你說我說得對嗎?”
陳放的酒完全醒了,反倒不敢再說藺珣是瘋子了,拚命地搖著頭,“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放我下來!”
“我就是要放你下去,”藺珣冷冷地笑了一聲,“你會一直呆在下麵。”
徐伊甸的頭皮都麻了,卻又莫名心疼,他低聲勸藺珣,“彆為了這種人犯錯,藺珣,彆為了他殺人。”
藺珣雖然記不清楚上輩子的事,卻依舊不把這種人的賤命放在心上。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把矛頭轉向徐伊甸,“怎麼,你舍不得殺他?你想要留著他?”
“我舍不得你臟了手。”徐伊甸能明顯感覺到現在的藺珣有些不大對勁,不敢刺激他,“你殺了他,或許彆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那就把你也殺了。”藺珣索然無味地看向手裡的陳放,“好重。”
眼看就要鬆手。
“你殺了他沒問題,你殺了我也沒問題!”徐伊甸一個沒繃住,情緒就爆發了,“那你呢?那你會不會偶爾想起來,自己手上沾著血呢?”
此時此刻係統和複樂值都不重要了,他就是單純不想讓藺珣變成書裡那個冷血的殺器。
雖然最初他喜歡的就是那樣的藺珣,但現在他卻覺得藺珣不該是那樣的。
不該總是想著要殺人的。
陳放被徐伊甸的大膽嚇傻了,蹬著腿想往船上爬,“彆說了,求求你彆說了……”
他怕徐伊甸把藺珣說得更生氣,自己就真的要投胎成魚了。
“手上沾著血又怎麼樣。”藺珣油鹽不進,“人都是要死的,何況他們不來找死,我根本不會看見他們。”
“找死”的陳放大氣都不敢出,哀求地看向徐伊甸。
“好,特彆好。”徐伊甸晚上就喝了兩口水,餓得不舒服,情緒本來就差,現在被逼到一個死角裡,快被藺珣氣死了,“那你把他殺了吧,再把我也推海裡,給我倆安個婚外殉情的罪名,一箭雙雕。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嗎,藺珣?”
他說著說著就氣哭了,抱著膝蓋蹲到了地上。
做人沒意思,肚子還餓得要命。
氣飽了這種事根本就是騙人的。
藺珣果然就是個不懂事的狗屎臭弟弟,他心疼了半天這個白眼狼,現在卻連自己都要搭進去了。
“你要和他殉情?”藺珣聽完他的話,突然把陳放從欄杆外麵拎了進來,用力摜在了地上。
徐伊甸太難受了,不想跟這個聽不懂人話的藺珣說話,隻是把臉埋在臂彎裡,安靜等死。
好不容易踩到實地,陳放連滾帶爬地要跑,又被藺珣一腳蹬倒在地上。
看那個架勢,藺珣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而是怕他死得太輕鬆。
他爬著跪起來,“咚咚”地朝藺珣磕頭,公鴨嗓子難聽得可憐,“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不跟彆人說。我喝多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藺珣踩著他的肩膀,根本不聽他的話,而是偏著頭問,“他為什麼想跟你殉情?”
“他沒說要跟我殉情啊……”陳放哆嗦著辯解,“那是你說的……”
“那他為什麼哭?”藺珣的目光依舊不聚焦,渙散卻不失凶狠。
“可能……因為你說你要殺他……”陳放恨不得趕緊爬走,“你問他呀,我哪兒知道啊……”
藺珣一拳就把鵪鶉似的陳放砸暈了,彎腰問徐伊甸:“你為什麼哭?”
這麼一會兒功夫,徐伊甸的匹夫之勇就消失殆儘了,慫成了球,一句話不敢說。
“因為不能殉情?”藺珣咬著牙,一字一字地往外擠。
徐伊甸剛熄滅的火又給挑起來了一點,他低聲嘟囔著:“要殺我就趕快的,等我餓死就輪不到你動手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你餓了?所以你是出來找吃的的?”藺珣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是語氣中的冷硬慢慢融化了一些,“你不是來找人的。”
徐伊甸快被他氣咽氣了,沒好氣地說:“怎麼會?我吃飽了撐著了,大半夜來跟個變態殉情呢。”
海浪嘩啦嘩啦地衝刷著船身,空氣裡是鹹鹹的海水氣息,旁邊還躺著一條死狗一樣的陳放。
兩個人一蹲一站,半天都沒說話。
看見藺珣揉了揉太陽穴,徐伊甸卻沒有最初那麼害怕了。可能是因為見多了就免疫了,也可能是因為如果藺珣現在想殺他,他估計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了。
“起來。”藺珣先開口了,俯身托住徐伊甸的胳膊肘把他扶起來,拉著他往旋轉門走。
徐伊甸沒力氣,隻能跟著藺珣走。
隻是他本來就有點低血糖,又蹲了一會兒,走了沒兩步眼前就黑了。
他往前一栽,藺珣立刻把他扶住。
“殺我還挑地方嗎?”他是真的有點站不起來,捂著肚子往地上蹲,“就地處決行嗎?我走不動了。”
其實他心裡還是不大能放下藺珣的,但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是他說了算的。
天要下雨,男主要殺人。
徐伊甸儘力了。
藺珣低頭看了他一會兒,拉著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把人背了起來。
徐伊甸沒想到藺珣會背他,難受得有點迷糊了:“乾嘛呀?要去哪兒啊?”
藺珣一直不說話,還把他往上掂了掂。
徐伊甸心裡忐忑,偷偷打量藺珣的神色。雖然依舊和“平易近人”這類詞不沾邊,但藺珣周身那種六親不認的殺氣似乎已經漸漸消散了。
過了轉門,又碰見了徐伊甸來時的那個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