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養豬場出來,徐伊甸心裡惦念著老單叮囑他的話,心裡頭莫名有些沉甸甸的。
他從前就心疼藺珣,但那時心疼一個設定,不是心疼一個人,也就不疼得那麼厲害。
但是他想到大雨天裡有人把小藺珣堵在巷子裡,把他打得遍體鱗傷就為了問他認不認識原主。
他心裡就一擰一擰的。
等那陣心疼稍微緩了緩,心裡又多出來幾分莫名的難過。
原來藺珣和原主的羈絆真的不隻是愛人反目而已。
他們有挺多過往的。
雖然不知道小藺珣為什麼不承認認識原主,但從老單和陳曲說的那些話來看,公主就是妞妞,也就是原主。
再從陳曲從前說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話來看,在他們小的時候,藺珣就是很寶貝原主的。
家裡從來不斷的點心、遊泳池邊的那些小提琴曲,甚至是藺珣的眼罩,可能都和原主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這要是放在一本裡,就是徐伊甸愛磕的糖。
但現在徐伊甸身在一本裡,越來越覺得原主和藺珣之間的感情碎裂是另有隱情。
他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回到家裡也有點蔫噠噠的。
陳伯給他送了兩次點心,他都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了。
因為想到這些如果都是給原主準備的,他心裡就有點彆扭。
他悄悄問係統:我為什麼這麼矯情?
係統打字的聲音很溫柔:這不是矯情,這是喜歡。
徐伊甸又問:我早就喜歡藺珣,為什麼早沒這麼矯情?
係統思考了一會兒:那就是早沒這麼喜歡。
徐伊甸感覺跟這個過分哲學的係統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坐在椅子上又難受,就開始收拾屋子。
自從他住進來,家裡的一切都被陳伯打理得井井有條,根本用不著他自己動手。
在他原來的世界裡,繼父很少回家,出租屋也不大,徐伊甸是天天都要稍微收拾收拾的。
已經很孤獨了,他想要房子裡有個人住的樣子。
因為藺珣家的房子年頭老了,臥室的擺設也談不上多現代化,黃花梨木桌子,老式的手打象牙床,很多都該進博物館的。
徐伊甸不敢出去拿東西擦擦洗洗,太聲張。
他隻是把東西東挪挪西擺擺,好像是收拾什麼,其實也就是不想讓自己閒著。
家裡鋪的地毯也是老花樣,暗色的底子上大朵大朵的紅玫瑰,間雜著有些褪色的夜鶯,沒了新物件的鮮亮,卻多了些時光的沉澱。
好像聽過很多故事。
徐伊甸小時候住過這樣大的房子,是他爸爸包給他媽媽的彆墅。
說起來那時候的彆墅也不多精致,兒童房的踢腳線就掉過兩塊磚。家裡沒人來修,就一直虛虛掩著。
徐伊甸越來越明白不會有小朋友跟他玩也不會有爸爸媽媽給他過生日,就自己跟自己玩。
他撿過一個破娃娃,天天跟破娃娃玩捉迷藏。
他最喜歡藏娃娃的地方就是踢腳線後麵的那個缺口。
他還藏過沙堆裡撿來的貝殼、喝口服液剩下的玻璃瓶、他媽媽生氣的時候甩下的金戒指。
他是沒有十四大盜的阿裡巴巴,守著一個孤零零的寶藏。
在他爸爸媽媽徹底吵翻之前,那裡就像是一個港灣,憩息著徐伊甸最年幼的快樂。
藺珣出門還沒回來,徐伊甸在屋子裡繞了兩圈,感覺肚子稍微有點不舒服,在牆角蹲下了。
大概是因為建得早,這房子還有一些木結構。
徐伊甸微微靠著牆,發現最底下有兩塊木圍板的顏色有些淺。
他好奇地低頭看,輕輕敲了敲。
聲音響而脆。
是空的。
他掰了一下,沒掰動。
又到桌子上找了把小剪刀,把刃沿著縫隙插進去,很輕鬆就撬開了。
木板背後是個整齊的空洞。
徐伊甸向裡稍稍一摸,指尖就碰到了什麼東西。
圓滾滾的,有些涼。
像是個玻璃瓶。
徐伊甸把瓶子夠了出來。
並不陌生。
那是一罐子紙星星,手疊的,花裡胡哨的,裝了滿滿一大瓶。
徐伊甸猶豫了一下,擰開玻璃瓶的蓋子,橡膠圈和瓶身脫離的時候發出了“啵”的一聲。
他伸手進去抓了一把,手心裡就攤滿了星星。
疊星星的紙很漂亮,是撒過金粉的,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微光。
隻是疊星星那雙手似乎不是太靈巧,有的星星明顯疊歪了,露出一點白邊來。
徐伊甸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手心,又把星星重新放回瓶子裡。
有的星星翻著肚皮,白邊寬一些,居然露出兩三筆黑、道,明顯是寫了字。
徐伊甸皺了皺眉,把那顆寫著字的星星捏出來,才發現那顆星星由於處理不善,已經散了一些。
他展開那張紙。
“藺珣,好好吃飯。”
很漂亮的小字,和徐伊甸的筆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