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皮特·22(峰回路轉,條條大路通羅馬...)(2 / 2)

陳路周從小嘴就很甜。

尤其剛接回來的時候,畢竟那時候也有六歲多,陳計伸擔心他剛到陌生環境,不願意叫爸爸媽媽,就一直讓他叫叔叔阿姨就行,但沒想到陳路周一張口就是爸媽,直接把陳計伸嚇了一大跳,但心裡也著實喜悅,一整晚都樂不可言,跟連惠張口閉口陳路周是我大兒子。

陳計伸一直拿他視如己出,陳星齊有的,陳路周絕對有,甚至很多陳星齊至今用的東西,都是陳路周淘汰不用的。陳計伸知道他喜歡看電影,那時候家裡沒現在富埒陶白的,有年去西班牙旅遊的時候,陳計伸知道陳路周為了給陳星齊買畫板連自己最喜歡的音響設備都沒買,陳計伸便舍了一套西裝的錢給他把音響買回來,連惠說他有病,一套西裝能穿十年,這麼個破音響能聽十年嗎?

陳計伸笑嗬嗬說,不能,但是兒子高興我就買。

所以那次,陳路周知道自己要出國,對他說,您放心,您養我這麼多年,我還是會給您養老送終的時候,陳計伸以為他要跟自己斷絕關係,才氣得給了他一巴掌。

車上沒人說話,秘書小王察覺到莫名的低氣壓,一路假裝打電話。陳路周的骨頭確實硬,陳計伸覺得是自己養出來的,他覺得沒什麼,男孩子骨頭硬點好,以後遇到挫折才不會隨便被打垮。

但陳路周的骨頭硬得都可以熬十全大補湯了,這麼多天,也不見他打一個電話過來。

“最近在忙什麼?”陳計伸焦躁不安地看看手機,又看看窗外,最後還是把視線落在自己兒子臉上。

陳路周開著車,車子彙入高架,表情比他淡定很多,鬆快地說:“陪陳星齊在山莊畫畫。”

“……”

“路周,”陳計伸頓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率先打破這個僵局,“爸那天不是故意——”

“嗯,我知道,您不用道歉,”陳路周挺誠懇地說,車內安靜逼仄,轉向燈滴滴答答地響,“確實是我那天說話過分,您跟媽的顧慮,我也都懂,我沒覺得有什麼,你們這十幾年對我這麼好,我要是連這點事都不能答應你們,說不過去。”

“等你回來,”陳計伸認真地說,“爸爸把江岸的彆墅寫給你。”

車子慢悠悠地拐進地下車庫,陳路周駕輕就熟地停入地下車庫,看著後視鏡一邊倒車,一邊無所謂、浮皮潦草地笑了下,“再說吧,說不定在利物浦找個女朋友,我就在那邊定居了。”

彆墅大門被人推開,連惠看他倆進來,氣氛融洽,心裡也寬鬆兩分,彆墅空調打得低,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接過陳計伸手裡的公文包,身上披了一條毯子,一年四季,那條毛毯總是不離身,她輕聲細語地對陳路周說,“我早上聽你有點咳嗽,在山上是不是凍著了?剛剛讓張姨在廚房熬了一鍋雪梨湯,你去喝兩口。”

“好。”

他剛坐下,又懶洋洋地站起來。

陳路周一進廚房,後腳連惠女士就跟進來了,看他倚著廚房的西式倒台,一手抄兜,一手拿著碗,吊兒郎當地直接就著碗沿喝湯,原本到嘴邊“你慢點喝,小心燙”的話,又變成了,“你就不能有個正形?拿個勺子你手會斷是不是?”

陳路周歎口氣,從碗抽裡抽了個勺子出來,沒皮沒臉地說,“媽,以後川劇變臉沒您我都不看。”

“少貧嘴。”連惠女士其實是想進來解釋,我可沒安排你和楊慧慧相親,我騙你回來是想讓你跟你爸好好聊聊,他已經好幾晚沒能好好睡覺了。誰知道這麼湊巧,楊主任帶著他家女兒上來串門。

陳路周慢條斯理地喝著湯,看她說:“您火氣這麼大,要不我給您盛一碗?”

“你爸回來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說等我回國,把江岸的彆墅寫給我,我說再說,不定打算回來。”

連惠正在整理披肩手微微頓住,陳路周說這話時,眼裡太過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她沒來由的心裡一慌,她也從來都知道,她這個兒子,有一顆平靜乃容的玲瓏心,看著吊兒郎當,總能春風化雨,所有情緒都是他自我消化。

“我們沒說不讓你回來,你在這自我閹割什麼?我們並沒有把你逐出家門的意思,你爸的意思是讓你在國外待幾年,回來我們可以給你安排工作,你爸公司裡現在大把空位,你回來隨便你挑。你知道你現在隨隨便便能得到的一切都是彆人努力一輩子可能都沒有的——”

“然後呢?你們再給我安排一個差不多的女朋友,我的人生就被你們這樣差不多安排了是嗎?媽,我不是不想回來,是我在你們身邊看不到希望和自由你懂嗎?我知道你們從小到大對我很好,但是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你們等得不就是這一天不是嗎?”

連惠覺得自己大腦像陳年老舊的複讀機,運轉頗慢,等她反應過來,陳路周已經走了,空蕩蕩的倒台上隻留下一個他剛剛喝過的碗,大約是那碗梨湯沒喝完,她隻覺得嘴唇乾燥得發緊,心臟也疼,耳邊響得還是他臨走時的話。

“所以,媽,就算你們決定不讓我出國,我自己決定也要走,因為我不可能像一條狗一樣,給你們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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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路周回山莊之前,給朱仰起打了個電話,問他要帶什麼上去,朱仰起當時正在跟徐梔她們倆鬥地主,滿臉貼著白條,接到他的電話,精神異常抖擻,嘴裡還叼著撲克牌,腦袋裡慢悠悠地正在算牌,含混不清地說,“泡而帶幾包,還有你弟的水彆忘了,其他的你隨便買。”

陳路周在超市,上次跟徐梔去過那個,冷冷清清,幾乎沒什麼人。他拿著電話在酒品區閒逛,黑色的鴨舌帽蓋在腦袋頂上,仰著腦袋,目光閒散地在貨架上挑挑揀揀。

他記得以前在西班牙喝過一種果酒。

“她倆呢?”他拎起一瓶酒,掃了眼產地,隨口問了句。

朱仰起好不容易叫把地主打算搞把大的,想把剛剛輸得全贏回來,哪還有心思跟他打電話,索性二話不說直接把手機丟給徐梔,“來,你自己跟他說。”

徐梔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lucy周,才茫茫然地把電話夾到耳邊,“陳路周?”

“嗯。”

陳路周拿了兩瓶酒在結賬,鴨舌帽遮得嚴實,半開玩笑地接了句,“哪個lu啊?”

徐梔瞬間想到那個備注名,他顯然是在找事兒,“腦子短路的路。”

“那算了,本來想給你帶瓶酒嘗嘗。”他笑著說。

徐梔:“峰回路轉,條條大路通羅馬的路!”

推門出去,他心情頓時好很多,嘴上卻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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