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項昌充滿嘲弄的話語,項纏不屑冷哼:
“你們父子逃竄偷生,留下這支楚軍任人宰割,我卻是沒法兒像你們父子那麼無恥,那怕自己是死,也是要為他們求一個生路!”
一聽這話,項昌倒是肅然起敬,恭謹行了一禮:
“叔祖父,要不是你老人家多年來一直吃裡扒外,僅僅憑借這番話,我真要將你當做一個聖人了。能夠將苟且偷生說得這般清新脫俗、大義凜然,不得不說,‘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這就是你老人家的真實寫照啊。——既然你老人家有此心,還愣在這兒做甚?趕緊動身啊!”
“動身?往那兒動身?”項纏一臉的莫名其妙。
“已經半夜,時間緊迫,你老人家趕緊動身前去漢軍營投降,給五萬將士謀求一條出路啊。”
聽項昌振振有詞的話語,項纏臉色陡然一變:這小子什麼意思?自己那個自大的侄兒馬上就要突圍逃竄了,這小子不去跟隨,卻跑過來逼迫自己趁夜投漢,是何道理?——他就不怕自己跑去劉邦那兒告密?
項纏摸不透項昌的用意,本能就想拒絕,然而看著簇擁他身後、兵甲鮮明殺氣蒸騰的一乾精悍銳卒,又沉默了。
項昌陰冷著臉,心下連連冷笑:想用這五萬楚軍做你們父子的進身之階,你項纏的如意算盤簡直都打出勝利的交響樂了啊,——想得這般美,卻放著我項昌還沒有死。
他一眼看出了項纏用意,待霸王突圍,身為霸王親叔父、大楚尚書令的他,無疑將順理成章接手這五萬群龍無首楚軍的領導權,然後下令楚軍就地棄械,投降漢軍,如此漢軍不傷一兵一卒、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大楚最後一支有生力量給拿下。
到時候,他們爺們固然是在劉邦麵前立下了大功、露了大臉,但這五萬楚軍,等待他們的會是一條生路嗎?
想什麼呢!以劉邦那老賊的黑心,對老爹的忌憚,絕對會全部坑殺,徹底消除後患,一了百了。
半個時辰後。霸王營帳前。
一直歸屬於霸王親領的中軍精騎,挑選出的八百名精銳麵容肅穆堅毅,全身甲胄,背負弓矢,長矛短劍齊備,騎在健馬上靜靜等待著。
雖然人數眾多,除了偶爾的兵刃甲胄撞擊,以及戰馬的響鼻外,端坐馬背上的八百名騎兵,絲毫聲響沒有發出,甚至身軀都像是石像木雕般紋絲不動。
這支一直由霸王親領的中軍,大多數是跟隨霸王起家的江東子弟,大小戰經曆了不知多少場,堪稱楚軍精銳中的精銳、悍卒中的悍卒,不僅軍紀嚴明,更廝殺經驗豐富,戰力驚人。
無論衝鋒在前,還是退走斷後,無不以一當十。無論是漢軍中善於治兵的韓信的麾下精騎,還是劉邦騎兵大將軍灌嬰的帳下猛騎,都不堪一擊。
這支精騎原本以八千江東子弟為骨架,足有三萬之眾,在絕世震驚的彭城之戰中,跟隨霸王長途奔襲,一舉將以逸待勞的五十六萬劉邦軍給打崩潰。
而今這支精騎已十僅存一,不過殘留有三四千人左右。但突圍人數不能太多,故而霸王從這數千中又精中選精,挑選出了這八百名。
在八百精騎隊列最前,十幾名高大威猛的將領策馬而立,肅穆看著最前方那個天神一般偉岸的身影。
這些殘存的楚軍將領還不知曉他們的人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反而一個個頗為振奮,很是樂觀。
在他們看來,像劉邦那等軟蛋,被霸王打敗了那麼多次,都能每次翻身,沒有道理他們視若天神的霸王做不到。
沒錯,直到眼下他們依舊深信選擇今夜突圍的決策是正確的。
“項昌、項莊兩將怎麼還不到?來人,速速去催。”身為大司馬的項聲低聲怒吼道。
大司馬不僅有極重的兵權,還主掌軍規軍律,負責各級軍官的任免考核,堪稱位高權重,除了霸王,隻有在戰時統領諸軍的大將軍才能夠壓其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