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上賓客雲集, 張燈結彩。
糖糖躲於樹上,探頭探腦地在賓客之間四處尋找自己的目標人物。
她在來之前有特地去打聽過原身兩對爹娘的長相, 所以現在尋起來也不算很艱難。
畢竟是新娘子的重要親屬, 即便是在雲集的賓客之中,也定然是被奉為座上賓的存在。
很快,糖糖就在人群中尋到了自己的目標之人。
是原身的親身父母,還有其親兄長。
“長得與‘我’還挺像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糖糖呢喃自語道。
她現在附身的這具身軀長得非常漂亮, 雖然及不上她娘親,但也可稱之為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 不過是朵帶刺的玫瑰,豔麗而張揚。
且在被糖糖洗髓伐經之後,因體內雜質儘除,加之身軀內換了一道魂魄,這種美, 便染上了幾分琉璃般的純淨與通透。
若是換身仙一些的衣裳, 都能去當把小仙女了。
錯了, 糖糖本來就是仙族。
原身能長成如此模樣,其爹娘自然也各有一幅好相貌。
她親爹瞧起來英武偉岸,一身從戰場上浴血奮戰所曆練出來的鏗鏘氣勢更是讓人望而生畏,她娘親也英姿颯爽,容色豔麗, 但皮膚不是很好, 顯然隨著丈夫在邊關也很是經曆了一番磨礪。
隻是可能因為近期痛失愛女, 其眉宇間時常雲繞著幾分憂慮與哀愁。
這種神情,糖糖很熟悉。
自她出世之日起,她娘親眉宇間也時常顯露這種神色。
還是在她逐漸長大,開始顯露出對前世記憶與今生不同的異樣時,娘親的哀愁才儘數散去,化作欣喜,但也轉為了一股淡淡的執念。
而今,在娘親閉關後,糖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寵愛疼惜依舊,但那股控製欲日漸增強的執念卻是消散了。
“她是在……思念你吧。”
糖糖輕聲歎道:“可惜,你如今可能早已投胎,有了新的爹娘家人,今生的一切,與你再無關聯。”
而她,顯然不可能拋棄自己的爹娘,在下界給彆的爹娘做女兒。
眼見原身親生爹娘在與賓客們寒暄之後,獨自走到了僻靜處。
糖糖當即施展遁術,悄悄跟上他們,躲在距離他們最近的一顆樹上偷聽人家的談話。
“夫人可是身子不適?”原身親爹扶著她親娘,關切問道。
“我並無大礙,隻是瞧著此番熱鬨景象,腦中總忍不住想著,若是我的婉兒並未……興許今夜,便該是她的大婚之日了。”
原身親娘眼眶微紅,忍不住用手帕悄悄拭去尚未滾落的淚珠。
糖糖吃驚地捂住嘴,自覺吃到了一口大瓜。
原身咋還有個未婚夫?那人是誰,現在在哪,原身之死與他有沒有關聯?
好奇心作祟,使得糖糖心底猶如裝了一隻不安分的小貓咪,抓來撓去的,就想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艱難地按下自己蠢蠢欲動的小心肝,糖糖繼續偷聽。
“……”此時夫妻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對於原身親娘的言語,原身親爹無法接口,其實他,又何嘗沒有沉浸在悔痛之中?
半晌,原身親爹才忍不住問道:“夫人可是……還在怨為夫?”
當初,若不是衛成經受不住親女不肯認自己、還連帶著失去養女的打擊,加之在蘇符遭受了一番羞辱,感受到了自家與尚書府之間的巨大差距。
一時氣不過,帶著全家一起搬去邊關,還從了軍,一心想著出人頭地,讓蘇符好好瞧瞧。
卻忘了再去關心一番親女的事,興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如何能怨你,我最怨的,是我自己。”
狠狠錘了自己胸口兩下,衛夫人壓抑許久的情緒突然爆發。
她所恨的人,其實一直都是自己。
如若當年她孕期沒有堅持趕山路回娘家,就不會半途在破廟生產,也不會被那蘇家夫人的惡毒仆從換了孩子。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哪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認識凝兒,可至少,她的婉兒,就不會落得如今的地步。
年紀輕輕,甚至尚未婚配,就身死荒野。
滾滾熱淚滑落,衛夫人軟倒在丈夫懷中,哭得不能自已。
“夫人……”衛成扶住妻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此時此刻,也不禁虎目垂淚。
夫妻二人正沉溺於喪女的悲痛之中,突然之間,一道陌生又隱約帶著幾分熟悉的哭喊響徹在他們耳邊:“爹,娘……”
“婉兒!”衛夫人立即抬頭望,卻隻見到了一道隱現的纖細背影,“婉兒,我的孩子!彆走!”
踉蹌地快跑幾步,衛夫人企圖追上那道身影,卻被丈夫一把扯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