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話畢,他折身走進了桃花樹下:“走了。”

桃榆看著人消失在院牆處,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這才轉回屋去。

翌日,桃榆起了個大早,從房間出去的時候天尚且還未大亮。

紀家夫婦倆昨晚和同脈兄弟爭論了一夜也沒商量出來個滿意的對策來,鬨的個不歡而散。

兩人愁得一夜未曾好眠,不過上了年紀以後睡不著也不是一夜兩夜的事情了,倒是也不見太過明顯的困乏。

反倒是見著自家哥兒起了那麼早,以為他一晚上都沒睡。

可看見桃榆眼睛除了有一點輕微的發紅外,竟沒有旁的不適。

昨兒晚上夫婦倆就是怕桃榆想不開,還在門外守了好一會兒,沒有聽見屋裡的哭聲這才自回的房。

夫婦倆稍微鬆了口氣,於此同時又覺得桃榆有些反常了,吃早食間,黃蔓菁小心翼翼道:

“那些事你彆放在心頭壓著自己,他們也就敢在背後議論。爹和娘會想法子解決的。”

桃榆喝了點粥,道:“伯父他們呢,昨兒什麼時候走的?”

“不管他們,遇見事情就風風火火的跳腳,一貫是這模樣。”

紀揚宗給桃榆夾了一筷子菜:“下回再要過來說,你都甭見,爹自曉得應付他們。”

桃榆點點頭。

“爹娘放心吧,我沒事兒。”

夫婦倆聞言卻也沒放下心來,揣著心事兒的吃了頓早食。

桃榆等著天色大亮敞開了才加了一件衣衫出門。

事情已經這樣了,他便不能再疏忽自己的身子,沒叫還落得病上一場。

桃榆出了門,背著小背簍借著去摘菜看看情況。

() 他瞧了一眼尤家的方向,有些踟躕不知要不要去找尤淩霄。

可即便是退婚以前,家裡人便要他矜持些,不能沒由頭的自上門去找尤淩霄,為此其實他見尤淩霄多數都是他自上門來的。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著,路遇了兩個鄉親。

村民照舊同他熱絡的打了聲招呼,隻是眼神中帶了幾分打量的意味。

八成是都已經知道了事情,既是能鼓著勇氣出來,他自也不會計較村裡人這兩眼目光。

他繼續往前去,路過一片竹林時,忽有人喚了他一聲,陌生而又有些熟悉。

桃榆回頭,竟是尤淩霄,沒想著法子如何尋見他,倒是不想他自己給撞了上來。

再見此人,桃榆一時間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分明兩人也就半個來月沒再見到而已。

“尤舉人有事?”

尤淩霄好不容易見到朝思暮想的人還打上了照麵,臉上自然流露出了笑容,然則聽到桃榆生分的話時,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阿榆,我知你定然是怨我的,可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想過要負你,求娶你我是真心的。”

桃榆看著尤淩霄的眉宇蹙起,眸光誠懇,清雋的麵容上一派有難言之隱的神色,若非是那日在十裡布行撞見他趨炎附勢的模樣,恐怕他都要動容以為他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怪不得霍戍會問他是否能一直保持清醒,到底還是他涉世不深,才一直沒有看穿眼前人的本性。

一時間他便覺得很好笑:

“既是真心,又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尤淩霄連忙道:“當日伯父到家裡來退親,我是極力想要阻攔的,可是母親怕我耽誤科考卻給同意了下來。是我不對,當日沒有攔下母親,我幾次三番想來找你,卻被紀伯父攔在門外,想同他解釋,伯父亦然生氣對我嚴厲訓斥。”

“阿榆,我不怕伯父斥責,是我讓他失望了,他斥責也是應當,隻是我見你不得,心急如焚,日日都睡不安枕。如此下去彆說是科考了,隻怕是再難捱下去。”

桃榆靜靜的看著尤淩霄裝腔作勢,他無疑是很會裝可憐的。

早些年在村裡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艱難,以至於自責認錯的軟話簡直信手拈來,又是一副好皮相,簡直不能再好迷惑人心。

隻是他看到了他左右逢源的模樣,如此隻不過叫他更為反感罷了。

桃榆道:“我爹曆來好臉麵,有人朝秦暮楚,他怎會不生氣。”

尤淩霄見此道:“我知是我過程,可現在外頭傳得這樣難聽,伯父若是依舊如此決心,豈不是害了你!”

桃榆裝聾作啞:“傳了什麼?”

尤淩霄見桃榆尚且不知情的模樣,一時間又不好開口起來,他為難片刻,想到遲早會曉得,便道:“你先答應我彆急。”

桃榆默不作聲。

“不知是何長舌婦,竟胡亂傳言說我與你曾有過逾之舉,現在村裡說的是沸沸揚揚。我一個男子也便

罷了,可你一個小哥兒,如何能這般說你,這些婦道人家,實在粗鄙!”

“怎會有這樣的流言!莫不是有人刻意為之?”桃榆仔細觀察著尤淩霄的神色,問道:“可知道是誰說的?”

“我怎會知!”

尤淩霄頓覺語氣過高:“我便是不知是誰在說這些話,若能知曉,必然不會叫這些長舌之人好過。”

桃榆道:“我聽你之言,好似是說的婦人,我當以為你知道是何人呢。”

“我隻是見著幾個村裡婦人說道,這才如此說,並不知是誰先說這些話來的。”尤淩霄自證了片刻,方才察覺到桃榆的反應似乎不太對:“阿榆,似是並不在意這些流言?”

“清者自清,想必尤舉人為了清譽也會幫我證明的吧。”

桃榆冷眼看向尤淩霄:“否則豈非是害得尤舉人無法同上頭交待。”

尤淩霄心下一窒,覺著桃榆似乎意有所指,猜測他是不是知道了薛家的事情。

“阿榆,都怨我,害你受人非議,如果你願意的話,既往不咎,我們依然可以成婚。”

“不必了,且不說孫大娘子本就不喜我,尤舉人若是忤逆長輩的意思豈非不孝;即便是能頂著不孝,又如何舍得下能提攜舉人的嶽家。尤家何等人戶,我們紀家可高攀不起。”

桃榆諷刺了幾句,眼見是問不出什麼來,他不欲與之再多說,道:“我先告辭了。”

“阿榆!”

尤淩霄吃驚於昔日溫軟好說話的小哥兒一夕竟大變脾氣,有些恍然不能接受,見桃榆冷言說完要走連忙追上去:“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尤舉人自重,我可受不起再被村裡人說長道短。往後最好還是彆在來往才是。”

桃榆快步走出了尤淩霄的視線,他不耐的疊起眉毛,想著尤淩霄交談的細節,有沒有可疑的地方,出神之際,差點撞在了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來的人身上。

“嚇死我了!”

桃榆一抬頭便見著是霍戍,不由得又喘了兩口氣。

“尤淩霄沒嚇著你,反倒是我嚇著你了。”

桃榆抿了下嘴,他覺著有時候霍戍看著高大,實則可小肚雞腸。

“那是不對好啦。”

霍戍也沒打算再拿一個已經過去了的人戲謔他,便道:“如何?”

桃榆見此,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口風緊,我不太能問出什麼來。且我也未曾親耳聽到村裡人是如何傳言的,不好判斷。”

“你摸不到線索也是尋常,若真是他所為,自便有些心性,不會三言兩語被你套了話。”

即便是這樣,桃榆還是有點焉兒氣:“那怎麼辦呀。”

“彆急,會找到線索的。”

話音剛落,霍戍忽然眸光一變,冷斥道:“誰!”

桃榆下意識的要躲開,偏頭卻發現是餘家哥兒在不遠不近林子裡,不知是想偷聽他們的談話還是要從這裡過,卻又很怕霍戍,微末的動靜竟也被霍戍發現

了。

餘夏確實很怕霍戍,

被發現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不敢看霍戍,隻低聲同桃榆道:“我、我有話想同你說。”

桃榆不明所以,自從上回落水孫娘子帶著餘夏來家裡致歉以後,他好似就再沒見過他,不知今日怎的忽然找上了自己。

他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霍戍,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桃榆想有霍戍在他也不敢如何。

“你說吧。”

餘夏掃了一眼身側的霍戍,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也作罷:“村裡現在都在議論你和表哥的事情,你、你知道嗎?”

桃榆應了一聲。

“我前兩日見到簡溝的王娘子鬼鬼祟祟的進了尤家,來往還不止一回。”

餘夏道:“她是村裡出了名的大嘴婆,誰家長短都會說,和村裡許多人家都起過爭執,名聲極差。”

“姨母昔年雖然窮苦,可是性子也十分高傲,便是討好也隻會指著好的人家,定然不會和這樣的人來往。”

餘夏低著頭道:“我先時害你了你,說再多對不住的話也無用,就當是我的彌補吧。”

話畢,餘夏便小跑著走了。

桃榆疊緊眉頭,看著人消失在了村道上。

他嘴裡發苦,有些張不了口,不敢相信,這麼陰險毀人名聲的事情真的是尤家做的。

兩家從姻親關係走到各不相乾這一天,雖有些不儘人意,可到底昔年的情分是真的,不想尤家過河拆橋也便罷了,竟然還如此害他,害紀家。

即便是如霍戍所說,尤淩霄因為妒忌想要挽回,可何至於是用毀了他的方式。

桃榆有些站不住,霍戍及時拉住了他的衣角:“他說的可確指尤家?”

桃榆眼睛發紅,點了點頭:

“孫大娘子確實如夏哥兒所說,她性子高傲,尤淩霄又在讀書,是斷不可能和王娘子那樣的人家來往的。王娘子的丈夫是個地痞,在城裡混時丟了命,留下個兒子也子承父業是個地痞,時常欺負鄉裡人。”

“昔年孫大娘子名聲不好,王娘子也沒少與人茶前飯後閒說過,孫大娘子厭她都來不及,斷然不會再尤淩霄中舉以後和她來往。”

像這樣對村裡各家長短如數家珍的婦人,大夥兒不屑與之為伍,打心眼裡瞧不起,可平素日子寡淡又喜歡與之逗悶子,聽聽閒話,左右不是自己說的,有人頂鍋。

為此王家這婦人皮麵上人緣兒還不錯。

若要散布流言,讓這樣的婦人去做正合適,可與之相對的,也容易遭這樣的人反咬一口。

霍戍聞言,道:“既已經知道了是誰人起的頭,去抓住姓王的讓他交待清楚便能還你清白。”

桃榆擔心道:“可是她哪裡能那麼容易承認,他們家一貫是不要麵皮的,簡直便是地痞流氓戶,隻怕沒叫她承認傳人胡話,反被咬上一口。”

“你覺著流氓敢衝我咬麼,我這樣的人,專克地痞。”

話畢,霍戍看了一眼桃榆:“回家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不出兩日,我定然讓尤家還你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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