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有了範伯霍守幾人加入隊伍以後,白日裡負責看管著馬匹,夜裡紮營後便帶著同州的鄉親騎馬訓馬。

慢慢的手底下的人都掌握了一些騎術,雖然馬技一般,但好歹是能上馬了。

如此一來規管馬匹可容易得多了。

再者有了來時的經驗,又打通了渝昌府的路段,回去行程放得格外快。

一路上過來,越是到南邊,經行路上碰見想買馬的人是愈發的多了起來。

霍戍撿著價格出的高的,賣了十來匹出去,不僅減輕了商隊的活兒,還賺了千餘兩銀子到手上。

不過月餘的時間,商隊便已經進了同州的

地界。

六月中,一場夏時的大雨來的是又急又凶,給熱浪中的稻田狠添了把水。

雖是緩解了些乾旱,雨水卻是沒個平準,灌的有些太厲害了,將田坎都給衝垮了不少。

“哎呀呀,這背時的天!我這許多的蝦啊!”

紀楊宗提著個簍子,在蝦塘下的斜坡上不斷的往簍子裡撿著青蝦。

兩寸多長的大青蝦又彈又跳,在草坡上跳的到處都是。

雨下得沒個節製,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才穿出來的草帽蓑衣上便像是被水淹泡了兩日一樣濕透了。

“好不易長大的蝦,給衝跑了小桃子回來吃個什麼嘛!”

紀揚宗一邊撿蝦,一邊指揮著大牛:“多開幾個缺口來,不曉得這雨還要下到什麼時候。”

黃蔓菁也是挽起了褲腳,不斷的撿著被雨水決了堤而跑出來的蝦。

村野地間,不光是他們兩口子在地裡頭奔忙著,其餘的村戶也都扛著把鋤頭,從這塊田尋到那塊田去。

豆大的雨點子密密麻麻的砸下來,砸在田間方才抽穗的稻苗上,叫這些正朝著結果的莊稼抬不起頭來。

這場雨也無疑都砸在了農戶的心口上。

一夜下來,農戶都沒得個安穩覺,天剛剛亮,飯也沒得心思拾弄,儘都鑽去裡田裡地間。

村地上一片嘩嘩的水聲,溪河上漲,拓寬了兩倍不止,也不曉得是本來溪河裡的魚,還是誰家的塘子遭了秧,河裡的魚是可見的遊動。

田地間一片唉聲歎氣。

“我那茬早稻都飛花了,這叫雨沒個日夜的衝,今年的稻穀收成還有個屁的指望。”

“魚田裡養的些稻花魚跑了大半,誰也沒好上哪兒去。”

紀揚宗拉著一張臉,背著手看了看自家的農田情況,也看了看村裡的,臉色不見和緩。

夏時莊稼不是受旱就是受澇,要平平和和順利一年是鮮少有的事情,這麼多年的莊稼漢,叫苦歸叫苦,卻也都習慣了。

他站在田埂的高處,望著雨後青蔥的山林曠野,心頭格外惆悵。

小桃子跟霍戍走時,這一片兒還是灰蒙蒙的枯敗之色,不知覺中樹木抽了芽,又開了花,今朝已是枝繁葉茂。

算算已經快四個月的光景了,卻是遲遲不見人回來的身影。

昨兒這大的雨,也不曉得商隊現居的地方有沒有受夏雨的侵襲。

“裡正。”

“裡正!”

紀揚宗恍然回頭,這才發覺有村民在喚他。

“啥事兒嘛?稻子遭淹了不是?”

“這雨下得均,誰家還能沒被淹著一二的。我不是說這事兒,見著裡正想問問桃哥兒有沒有給家裡來信嘛。”

紀揚宗看著村婦歎了口氣:“我也都有些日子沒收到信了。”

“這去了都快小半年的光景了,傳回來的消息也就那麼隻言片語,又遇見這大的夏雨,我心頭慌著咧。”

村婦憂愁道:“

裡正(),他們不會在路上遇啥危險吧。

紀揚宗道:出門在外的哪裡能一帆風順嘛?(),都是附近十裡八鄉的人,大家夥兒會互相照應的。”

“再者走商也是風餐露宿,沒那麼好送信回來,即便是遞了消息,路上不也還要時間麼。”

紀揚宗心裡也還惱的很,不過他也能理解鄉親的心情,自家的最大勞力在外頭跑著。

村裡遇上了夏災,心裡頭更是沒個指望,哪裡容得外頭的男人再有半分不測的。

心裡憂惶,人之常情。

“我上月收到信說已經到渝昌府了,這算算日子怎麼也該到了北域,說不準兒賣了貨都已經往回趕了。”

村婦聽了紀揚宗的話心裡稍稍安穩了些,多少又有了點盼頭。

“前些日子我去城裡買燭火,聽說外鄉那些偏僻地方匪患可厲害著咧。蘋鄉裡那個做香燭賣的,男人就是跟著商隊出門叫匪徒給殺了。”

一道聲音突兀的介入,村婦懸著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三姐,你又上城裡胡聽些啥閒嘛!”

紀望蘭捏著兩根被雨衝斷了的芹菜道:“我說的是真的嘛,小六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啊,那賣香燭的說起就是一陣哭咧。”

村婦聽著紀望蘭如此說,眼睛已然紅了起來。

立時就代入了自己在外頭的男人:“我家那口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可怎麼活啊!今年莊稼也沒甚盼頭,這真是要叫舉家賣田賣地了。”

“哎喲,賀娘子,哪裡就到賣田賣地的了。”

紀揚宗豎起眉毛,忍不住道:

“三姐,你說些甚麼話嘛!明曉得賀娘子他男人在外頭,你說這些不是叫人心頭沒個著落麼!”

“我就是有什麼說什麼嘛,哎喲,真是的,不說了不說了。”

紀望蘭擺了擺手,轉見著村婦已經在楷著眼睛,上前去挽住了村婦的手:“瞧你還給哭上了,這不是彆人家麼,沒事啊。來,這兩根芹菜拿回去熬個湯吃。”

勸走了村婦,紀揚宗憋著一肚子的氣,懶得理睬他三姐,折身也要回家去。

紀望蘭卻追跟了上去:“小六,我聽說昨兒大雨把家裡的蝦塘給衝垮了呀?”

“咋的嘛。”

“那蝦脆的很,衝出來在頗上滾一遭放回塘子裡就活不了了嘛。落進去死了也是糟蹋,袁飛這孩子前些日子不是回來了嘛,孩子出去也勞累了好些日子,我拿兩隻蝦給孩子煮個湯補補身子嘛。”

紀揚宗胸口起伏了下,塘子裡頭一年養蝦,肥大能吃了少不得給幾房分一些嘗嘗新。

昨兒撿的蝦沒重新放回塘子裡,正是要給兄弟姐妹幾個分些,紀望蘭這麼問上來,他也沒說什麼,由著他三姐攆在屁股後頭。

回到家,正巧老七也在。

“六哥,三姐也過來了。”

“喲,小七也在啊。”

紀望蘭見著紀揚誠提著個簍子,連忙上前去:

() “呀,是蝦啊?”()

噯,六嫂在外頭撞見我,喊我過來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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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望蘭努了努嘴:“你六嫂倒是待你好著咧。”

紀揚宗道:“蝦在那邊缸裡,三姐自己去撈吧。”

“我趕著回去給袁飛燒飯,小七,你不急,這簍子裡的先給我,再去缸裡抓嘛。”

紀望蘭說著就把紀揚誠手裡的簍子拿了過去,心裡估摸著覺得黃蔓菁給小七的蝦要好些。

紀揚誠也沒計較,隻道:“袁飛回來了?”

“可不是。”

說著兒子,紀望蘭便得意起來:“年初跟著大哥的工隊去地方上了嘛,前兒回來了,這朝掙了不少錢咧。眼下說媳婦兒保管成事兒,你們幾個做舅舅的就等著喝喜酒吧。”

聽說袁飛掙了錢,有機會說上媳婦,紀揚誠倒也是真的為這孩子高興一場。

“要我說小七你就不該叫文良跟著出去走商的,這那麼久出去了也不見得回來,消息也不多,路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是好嘛。要是先前跟著大哥他們的工隊,這不跟袁飛一樣掙錢回來了。”

紀望蘭道:“這兩年不太平,生意都不好做,多是虧損的商隊。文良去跑一趟回來,彆說是像袁飛一樣掙錢了,沒準兒是還不如在村裡種地。雖說是年紀還算不得大,可遲遲沒點子出息,那些個家裡有姑娘哥兒的可勢利眼,咋說得上媳婦兒嘛!”

紀揚誠聽到這話,臉頓時便垮了下來。

“三姐,你不是要回去燒飯嘛,快回吧。”

紀揚宗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幾乎是趕一般的將人給送了出去。

“袁飛這掙了三瓜倆棗的回來,三姐是高興壞了,說話也愈發得沒個把門兒,你彆往心裡去。”

紀揚誠擠了個笑出來:“三姐這脾氣我也不是頭一日曉得,哪裡會跟她見氣去。要真跟她較真兒,隻有氣不完的。”

說是這麼說,家裡就那麼個男丁,受他三姐一番話,紀揚誠也越發的擔心起自家兒子來。

不過想著他六哥家身子不好的桃哥兒都一並還在外頭,他沒開口憂心的理由。

兩兄弟嘴上相互寬慰著,心裡頭都甚是記掛著外頭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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