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1 / 2)

掌中物 江河晚照 10252 字 7個月前

一旁的辛媽媽也變了臉色, 看向將碗打碎的小招。

“戚亦軒?”

白歌麵無表情的將這個名字又重複了一遍。

“是啊,是叫戚亦軒。”

小孩子極為敏銳的察覺出她情緒的異樣,有些怯怯的道:“姐姐, 怎麼了?”

戚亦軒。

她弟弟的名字。

她的弟弟是戚國公府庶出三房的庶子,這樣的身份,怎麼會成為皇子的伴讀?

起碼在她還在國公府的時候, 軒哥兒還成天在蘇姨娘的屋子裡作鬨呢。

就算戚家有權勢,有太後的麵子在, 可戚國公為什麼要送一個隔房的庶出侄子去給皇子做伴讀?

除非, 其中有利可圖。

白歌看著眼前的謝明朝, 輕聲問道:“你知道那個戚亦軒是什麼時候成為三皇子伴讀的嗎?”

一旁蹲下身的小招, 拾著碎瓷片的手微微抖著。

謝明朝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兒道:“三皇子好像進學沒半年吧,應該是快入夏那會兒,四月初吧。”

四月初。

白歌閉了閉眼,雙手緊攥成拳,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四月初, 她的生辰,那幾乎是她命運陷入深淵的一段日子。

在她整夜整夜睡不著, 幾近崩潰的時候, 她的弟弟進了宮去給皇子做伴讀。

她的姨娘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邊哀痛女兒的遭遇,一邊興奮著兒子的錦繡前程嗎?

還真是諷刺啊。

袖子被人輕輕拽了兩下,白歌睜開眼,謝明朝仰著一張小臉兒擔憂的看著她。

“姐姐,你好像很難過。”

白歌伸手摸摸他的頭,硬是拉起嘴角:“朝哥兒, 吃好了嗎?”

雖然還沒怎麼吃,但謝明朝還是點點頭。

“那讓人送你回去好不好,姐姐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謝明朝“嗯”了一聲,乖巧的跟在翠衣後麵出去了。

待謝明朝小小的身影消失,白歌的嘴角才漸漸落了下來。

“小招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她盯著眼前的菜碟,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屋子裡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屋子裡的丫鬟對視一眼,頓時不敢做聲響的退了出去。

辛媽媽看著這一幕猶豫了一下,沒走。

白歌側頭看向她,輕聲道:“原來媽媽也是清楚的,隻瞞了我一個。”

辛媽媽頓時臉色也變了,還未等她想出話來安撫白歌,卻聽小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姑娘,我們不是有意想要瞞著你的,實在是——我們實在是擔心你,沒辦法。”

小招低下頭,不敢去看白歌的眼睛。

辛媽媽歎了口氣,知道這事算是徹底瞞不住了,也跟著跪到了小招身邊。

以白歌的性子,往日裡她從沒讓辛媽媽跪過自己,畢竟這事照顧自己多年的如親人一般的人。

可是這一刻,她什麼也沒說。

辛媽媽跪著勸道:“姑娘,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把老骨頭擅作主張,不讓小招告訴你的。”

白歌靜靜的看著跪在地上,自己最信任的兩人。

“你們都知道了些什麼?”

小招早就忍不住了,此時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她將紅杏的話幾乎一字不漏的與白歌說了一遍,最後還補了一句道:“紅杏姐怕被人發現,因此沒敢進來見姑娘。”

說完,她抬頭看白歌,發現她的臉蒼白的嚇人,宛若最上好細膩的宣紙,一雙漂亮的眸子,黑瞳烏壓壓的。

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尊精致易碎的陶瓷人偶,漂亮又脆弱。

“姑娘,你,你彆急,彆急啊。”

小招被白歌的神態嚇得帶了哭腔,拉著她的裙擺喚了兩聲,又轉頭求助的看向辛媽媽。

辛媽媽也是心裡咯噔一下,喚道:“茵茵,茵茵你先彆著急,你有什麼難受的你說出來。”

白歌卻仿佛沒聽到她們的呼喊聲,隻是靜靜的坐著,眼睛毫無焦距的望著前方。

她腦海中不斷閃過那日她回到國公府後,父親的暴怒,姨娘的哀求。

父親的那一巴掌落在自己臉上時,比那種近乎麻木的痛楚更加令她難以接受的,是強烈的羞辱感。

原來,不過是做戲給自己看啊。

他一早便打算好了的,甚至連自己來到謝府,美名其約是給戚白玉幫忙,實則也不過是他與戚國公達成的交易而已。

難怪寧氏會忽然離開京城,想來也是父親怕她壞了事,才想辦法將她調開。

他對自己這個女兒,竟然真的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想來,戚國公向他許諾的,一定不止是讓軒哥兒進宮做伴讀的這麼簡單。

父親在淮安多年,一直升遷無望,早就想在京城謀個缺,這次丁憂結束,估計就能如願了吧。

那姨娘呢?

軒哥兒成了皇子伴讀,是不是也遂了她的心願。

白歌忽然想起,辛媽媽剛到京城時,對自己提起過的那件事。

斷斷續續的,這些年與蘇姨娘之間的相處在她心中也愈發清明起來。

第一個弟弟夭折後,蘇姨娘對她的親近。

到軒哥兒出生後,蘇姨娘便又圍著軒哥兒轉了起來。

隻是,那時的白歌已經很大了,早已過了要去爭奪娘親寵愛的階段,也就並沒有在意那段時間蘇姨娘對她的疏忽。

每次蘇姨娘看向軒哥兒的時候,就仿佛那孩子是她的一切。

偶爾,白歌見到了,心中也隻不過會有片刻的不舒服,但很快又會因軒哥兒是個孩子而消散。

可此時想來,卻發現蘇姨娘似乎從未平等的對待過她和軒哥兒。

那她當初在戚國公麵前以死相逼的姿態,也是裝給她看的嗎?

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也隻是為了讓自己乖乖的走入這個深淵的籌碼嗎?

那她所做忍受的這一切,那些屈辱的過往,那些絕望到無法入睡的夜晚,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一直以為的守護,也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白歌忽然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息著。

有眼淚不斷的從她的眼中落下來,無聲無息。

她的心臟傳來了一陣抽痛。

不是那種若有似無的感受,而是真實的痛楚,讓她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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